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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是以写人记事为主要内容的散文,作者所要抒发的情感,常常不是直接传递出来的,往往是通过散文中的叙事来间接表达的。小编精心收集了优秀经典叙事散文,供大家欣赏学习!
秋风萧瑟,大雾茫茫,阴沉的天气笼罩着这个城市好久了。
转眼已过七个月,我那帅气的老爸已归来,每日每夜,心急如焚,好想早日奔回家中。七个月不见,他还好吗?头上的白发是否应岁月的流逝而变得多了?手上的茧是否因繁重的工作而变的厚了?脸上的皱纹是否因想念我们而变得深了?
皎洁的月光映入我的眼帘,月亮周围的光环蔓延开去,似我的心早已飞出了这个校园。秋天的夜晚是寒冷刺骨的,即使穿的棉棉实实,像个木乃伊一样也抵挡不住那热情的大风。
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山,近处的黄土,心里沉甸甸的。
离家的痛,想家的心,早已使我热泪盈眶。
还记得那个初夏,4月8日,是爹爹离家的日子,好久没有长时间的离开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要走了,我却没去送他,站在窗边的角落里,透过洁白透明的窗帘,我远远地注视着他,他站在楼下,站得笔直,似乎在向这个家证明他是我们的顶梁柱。他默默地站在那里,透过窗户看着这个家,满满的担忧浮现在脸上,本来就有白发的他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多了,脸上的皱纹也因担心我们而变得深了,我看着他,心里的痛无以言比,我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当时的我到底有多心痛,我只知道我当时有想跳下去拥抱他的冲动。
慢慢地,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慢慢地,整个世界都消失在我的眼前,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4月16日,我第一次鼓足勇气打电话给他,心里砰砰直跳,打电话之前,我一直在说,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让爹爹担心,我深呼吸好几次,我看着那片绿色的草坪,我看着高大的山脉,我微笑着,眼中却闪着泪花。我按下拨出键,听着手机铃声,心也随之飘动起来。
“喂?嘉嘉。”他的声音略显颤抖,我“嗯”了一声便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说了好多,我一直认真地听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连续不断。我用手捂住嘴巴,尽量不让他听出我在哭,我一直“嗯”却无法叫出一声“爹爹”。听着他的声音,熟悉的感觉,我的脑海浮现的全是他的沧桑的脸,最显眼的就数他额头的皱纹,深邃的眼睛透着爱这个家的情感。
挂上电话,我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子,抱着膝盖,将我的头深深地埋在我的手腕里,因为思念,早已泣不成声。
如今又想到他,想到他的白发,想到他的皱纹,想到他对我满满的爱,我微笑着。
看着满山的红叶,幽清的江水,一阵深呼吸,爹爹,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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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雨作为我国九十年代的一位著名散文作家,他的影响力堪称一绝,余秋雨在我国的文学史上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和地位。小编精心收集了余秋雨散文欣赏,供大家欣赏学习!
写完《柳侯祠》,南去20里,去看白莲洞。
先我30余年,两位古人类学家到这里作野外考察。他们拿着小耙东掘掘、西挖挖。突然,他们的手停住了,在长时间的静默中,3万年光阴悄悄回归,人们终于知道,这个普通的溶洞,曾孕育过远古人类的一个重要系脉。
今天,至少亚洲的许多人类学家都在研究他们的种族与“白莲洞人”的血缘关系。更浪漫的学者甚至把联系的长线拉上了南美洲的地图。
在我看来,诸般学问中,要数考古学最有诗意。难怪不少中外大诗人兼通此道。白莲洞要末不进,进去便是半个诗人。
我走进洞口。
不知是哪一天,哪一个部落,也偶然走进了洞口。一声长啸,一片欢腾。他们惊惧地打量过洞内黑森森的深处,野兽的鸣叫隐隐传出。他们疑虑地仰望过洞顶的锺乳石,不知它们会带来什么灾祸。但是,不管了,握起尖利的石块朝前走,这里是该我们的家。
洞内的猛兽早已成群结队,与人类争夺这个天地。一场恶斗,一片死寂。一个部落被吞没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月,又一个部落发现了这个洞穴,仍然是一场恶斗,一片死寂。终于,有一次,在血肉堆中第一个晃晃悠悠站起来的,是人而不是兽。人类,就此完成了一次占有。
我跌跌撞撞往里走。
有声响了。头顶有“吱吱”的叫声,那是蝙蝠,盘旋在洞顶;脚下有“喇喇”的水声,那是盲鱼,窜游在伏流。洞里太黑,它们都失去了眼睛,瞎撞了多少万年。洞边有火坑遗迹,人在这里点燃了火炬,成了唯一光明的动物。深深的黑洞在火光下映入瞳孔,这一人种也就有了乌黑的眼珠。
想起了一篇作品《野古马》,写成吉思汗留下的一个马群始终活着,奔驰游观,直至如今。蝙蝠和盲鱼也该是先民留下的伙伴吧?那末,我是在探寻祖宅。要与蝙蝠和盲鱼对话,实在显得矫情;但是,我直盯盯地看着它们,确也心事沉沉。
论安逸,是它们。躲在这么个洞子里,连风暴雨雪也没挨到一次,一代又一代,繁衍至今。人类自从与它们揖别,闯出洞口,真无一日安宁。凶猛的野兽被一个个征服了,不少伙伴却成了野兽,千万年来征战不息。在这个洞中已经能够燃起火炬,在洞外却常有人把火炬踩灭,把寥廓的天地变成一个黑洞,长年累月无路可寻。无数的奇迹被创造出来,机巧的罪恶也骇人听闻。宏大的世界常常变成一个孤岛,喧腾的人生有时比洞中还要冷清。
洞中有一石幔,上嵌珊瑚、贝壳、海螺化石无数,据测定,几亿年前,这儿曾是海底。对这堵石幔来说,人类的来到、离去、重返,确实只是一瞬而已。
温软的手指触摸着坚硬的化石,易逝的生命叩问着无穷的历史。理所当然,几万年前的祖先也触摸过它,发出过疑问。我的疑问,与他们相差无几:我们从何处来到这里?又从这里走向何处?
也许是对洞穴的早期占有,使人类与洞穴有了怪异的缘分。据1987年世界民意测验研究所对800万美国人的调查,许多濒死复生的人追述,临近死亡时,人的朦胧意识也就是进入一个黑洞:
它们觉得自已被一股旋风吸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口,并且在黑魆魆的洞里飞速向前冲去。而且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牵拉、挤压,洞里不时出现嘈杂的音响。这时,他们的心情更加平静。
……黑洞尽头隐隐约约闪烁着一束光线,当他们接近这束光线时,觉得它给予自己一种纯洁的爱情。
可见,人类最后还得回到洞穴中的老家。我们的远祖辛辛苦苦找到了这个家,流血流汗经营了这个家,总得回去,也算叶落归根。据天文学家说,茫茫宇宙间也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神奇地吸纳着万物,裹卷着万物,吞噬着万物。地球和人类,难保哪一天不投入它的怀抱。
依我看,神秘的太极图,就像一个涡卷万物的洞口。一阴一阳呈旋转形,什么都旋得进去。太极图是无文字的先民的隆重遗留,人类有文字纔数千年,而在无文字的天地里却摸索了数十万年。再笨,再傻,数十万年的捉摸也够凝结成至高的智慧。
不管怎么说,走向文明的人类,深层意识中也会埋藏着一个洞穴的图腾。
“芝麻,开门!”一个巨大的宝库就在洞穴之中。几乎是各民族的民间传说,都把自己物欲乃至精神的理想,指向一个神秘的洞穴。无数修道者在洞穴中度过一生,在那里构造着人生与宇宙的平衡。嫉世愤俗的基度山伯爵,会聚着新兴资产者的理想,向一个洞穴进发,然后又在那里,指挥若定,挥洒着人性的伟力。
别有洞天,是中国人创造的一个成语。中国人重义轻利,较少痴想洞中财宝,更想以洞穴为门径,走进一个栖息精神的天地。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轰传百代,就在于它开凿了这样一个洞口。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纔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这个武陵人终于来到一个理想国。从此,哪一个中国人的心底,都埋下了一个桃花源。
桃花源,是对恶浊乱世的一个挑战。这个挑战十分平静,默默地对峙着,一声不吭。待到实在耐不住的时候,中国人又开掘出一个水帘洞。这个洞口非同小可,大闹天宫的力量正在这儿孕育。
桃花源和水帘洞,气氛不同,性质相仿,都是群众意志的会聚。桃花源中人惘然于时间,也惘然于空间,融洽怡和,不见个体冲撞。孙悟空有点个性,却也只是某种整体意向的象征,水帘洞里的秩序,倒是宁谧无波。
这是白莲洞人气质的遗留,先民生态的重温。白莲洞人与野兽征战,与自然搏斗,只回荡着一个观念:为着我们这种种类的动物。如果他们也有思想家,摸着海底生物的化石低头沈思,那么,他沈思的主体只是我们,而不是我。
我是什么?历史终于逼迫人们回答。
白莲洞已经蕴藏着一个大写的人字。数万年来,常有层层乌云要把这个字前掩,因此,这个字也总是显得那么辉煌、挺展,勾发人们焦渴的期待。当非人的暴虐压顶而降,挑战者号航天飞机突然爆炸,不明飞行物频频出现,这个字还会燃起人们永久的热念。但是,这个字倘若总被大写,宽大的羽翼也会投下阴影。时代到了这一天,这群活活泼泼的生灵要把它析解成许多闪光的亮点。有多少生灵就有多少亮点,这个字纔能幻化成熙熙攘攘的世界。
既然人们还得返回黑洞,为什么还要披荆斩棘地出来?出来,就是要自由地享用这个宽阔的空间;出来,就是要让每个生灵从精神到筋骨都能舒展;出来,就是要让每个个体都蒸发出自己的世界。这样,当人们重进黑洞,纔不会对着蝙蝠和盲鱼羞惭。
此时我已走出白莲洞口,面对着一片绿水青山。洞口有石,正可坐下歇脚,极目鸟矙。
我想起了张晓风的《武陵人》。晓风袭用了陶渊明的题材,却把那个偶入桃花源的武陵人作为一个单个人细细磨研。他享尽了桃花源的幸福,比照出了原籍武陵的痛苦。但是,奇怪的是,他还是毅然返回。原因是:
武陵不是天国,但在武陵的痛苦中,我会想起天国,但在这里,我只会遗忘。忘记了我自己,忘记了身家,忘记了天国,这里的幸福取消了我思索的权利。
于是他苦苦寻找,钻出了那个洞口。
赖声川博士的《暗恋桃花源》异曲同工,让这位进桃花源而复返的武陵人与现代生活相交杂,在甜酸苦辣中品尝一个人切实的情感价值。
台湾作家不谋而合地挪揄桃花源,正倾诉了现代中国人对神仙洞府的超越。
又想起了上海一群青年艺术家写的《山祭》。愚公的家属,在一个别有洞天的王国辛勤挖山,这个王国里有棕褐色的和谐,和无可指摘的纪律。没想到,一个现代色彩的姑娘飘然而至,诱人的风姿和一连串傻兮兮的疑问,竟使愚公的后代一一反省自身的意义,结果,庄严的洞天发生了纷乱。
还想起了《魔方》中的一段,三个大学生误入一个深深的山洞而找不到出口,生死攸关的时刻,一一迸发出真实的自我。这个山洞应和白莲洞相仿,人类走了几万年,终于会在山洞里吐露个性的哲学。纵然死了吧,也没把这几万年白活。不久前在新加坡,一群华裔青年在深夜邀我看他们的排演,演的竟然就是《魔方》中的这一段。演完,这群青年挥汗微笑,像是获得了一种摆脱。
为什么中国艺术家们总缠着山洞死死不放呢?终于,在我眼前出现了一个长长的隧洞,其间奔逐着一个古老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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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容,女,台湾著名诗人,散文家,画家。祖籍内蒙古察哈尔盟明安旗,是蒙古族王族之后,外婆是王族公主,后随家定居台湾。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带来的席慕蓉经典散文摘抄,供大家欣赏。
1、是怀着那样一份强烈的忌妒,我叫一位男同学替我采下一大把纯白的百合,我把它们紧紧地抱在怀里,带下山去。可是,没有用,真的没有用。正如那声音所告诉我的一样,我仍然无法把握住那些逝去的时刻。而那些被我摘下的百合虽然很快地都凋谢了,可是,在我每次回想起来的时候,它们却总是依旧长在那有着淡淡的斜阳的高山上,盛开着,清纯而又洁白,在灰绿色的暮霭里,对我展现出一种永不改变和永远无法融及的美丽。
2、当时那样的年轻,总以为这些时刻是本来就会出现的,是我该享有的,心里的感动只是因为它们出奇的美丽而已。却一点也没想到,能有那样的一个晚上,能在初春的季节来到那样高的一座山上,能有那样一大片郁郁苍苍的林木,能有那样一整夜清清朗朗的月光,实在是一种人间稀有的遇合,一场永不会再重现的梦境。那天晚上,站在那条曲折的山径前的时候,我刚刚二十岁,月亮刚刚从山边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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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少年、青年还是已经步入中年,对于林清玄这个名字都并不陌生。这个台湾作家的智慧确实渗透了他的每一篇散文,感染了每一颗灯前捧读的心。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带来的林清玄经典优美散文摘抄,供大家欣赏。
1、下雨天的时候,我常这样祈愿:
但愿世间的泪,不会下得像天上的雨那样滂沱。
但愿天上的雨,不会落得如人间的泪如此污浊。
但愿人人都能有阳光的伞来抵挡生命的风雨。
但愿人人都能因雨水的清洗而成为明净的人。
智慧开花的人,他的芬芳会弥漫整个世界,不会被时节范围所限制。一个透过内在开展戒、定、慧的品质的人,即使在逆境里也可以飘送人格的芬芳呀!
2、一扇晴窗,在面对时空的流变时飞进来春花,就有春花;飘进来萤火,就有萤火;传进秋声,就来了秋声;侵进冬寒,就有冬寒。闯进来情爱就有情爱,刺进来忧伤就有忧伤,一任什么事物到了我们的晴窗,都能让我们更真切的体验生命的深味。
3、我相信命理,但我不相信在床脚钉四个铜钱就可以保证婚姻幸福,白头偕老。我相信风水,但我不相信挂一个风铃、摆一个鱼缸就可以使人财运亨通、官禄无碍。我相信人与环境中有一些神秘的对应关系,但我不相信一个人走路时先跨左脚或右脚就可以使一件事情成功或失败。我相信除了人,这世界还有无数的众生与我们共同生活,但我不相信烧香拜拜就可以事事平安,年年如意。我相信人与人间有不可思议的因缘,但我不相信不经过任何努力,善缘就可以成熟。我相信轮回、因果、业报能使一个人提升或堕落,但我不相信借助于一个陌生人的算命和改运,就能提升我们,或堕落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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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先生曾经说过:为着追求光和热,人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生命是可爱的,但寒冷的、寂寞的生,却不如轰轰烈烈的死。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推荐的巴金经典散文,供大家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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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桂林我住在漓江的东岸。这是那位年长朋友的寄寓。我受到他的好心的款待。他使我住在这里不像一个客人。于是我渐渐地爱起这个小小的“家”来。我爱木板的小房间,我爱镂花的糊纸窗户,我爱生满青苔的天井,我爱后面那个可以做马厩的院子。我常常打开后门走出去,跨进菜园,只看见一片绿色,七星岩屏障似地立在前面。七星岩是最好的防空洞,最安全的避难所。每次要听见了紧急警报,我们才从后门走出菜园向七星岩走去。我们常常在中途田野间停下来,坐在树下,听见轰炸机发出“孔隆”、“孔隆”的声音在我们的头上飞过,也听见炸弹爆炸时的巨响。于是我们看见尘土或者黑烟同黄烟一股一股地冒上来。
我们躲警报,有时去月牙山,有时去七星岩。站在那两个地方的洞口,我们看得更清楚,而且觉得更安全。去年十一月三十日桂林市区第一次被敌机大轰炸(在这以前还被炸过一次,省政府图书馆门前落下一颗弹,然而并无损失),那时我们许多人在月牙山上,第二次大轰炸时我和另外几个人又在月牙山,这次还吃了素面。但以后月牙山就作了县政府办公的地方,禁止闲人游览了。
七星岩洞里据说可以容一两万人。山顶即使落一百颗炸弹,洞内也不会有什么损伤。所以避难者都喜欢到这个洞躲警报。但是人一进洞,常常会让警察赶到里面去,不许久站在洞口妨碍别人进出。人进到里面,会觉得快要透不过气,而且非等警报解除休想走出洞去。其实纵使警报解除,洞口也会被人山人海堵塞。要抢先出去,也得费力费时。所以我们不喜欢常去七星岩。
在桂林人不大喜欢看见晴天。晴天的一青无际的蓝空和温暖明亮的阳光虽然使人想笑,想唱歌,想活动。但是凄厉的警报声会给人带走一切。在桂林人比在广州更害怕警报。
我看见同住在这个大院里的几份人家,像做日课似地每天躲警报,觉得奇怪。他们在天刚刚发白时就起身洗脸做饭。吃过饭大家收拾衣物,把被褥箱笼配上两担,挑在肩上,从容地到山洞里去。他们会在洞里坐到下午一点钟。
倘使这天没有警报,他们挑着担子或者抱着包袱负着小孩回来时,便会发出怨言,责怪自己胆小。有一次我们那个中年女佣在厨房里叹息地对我说:“躲警报也很苦。”我便问她:为什么不等发警报时再去躲。她说,她听见警报,腿就软了,跑都跑不动。的确有一两次在阴天她没有早去山洞,后来听见发警报,她那种狼狈的样子,叫人看见觉得可怜又可笑。
我初到桂林时,这个城市还是十分完整的。傍晚我常常在那几条整齐的马路上散步。过一些日子,我听见了警报,后来我听见了紧急警报。又过一些日子我听见了炸弹爆炸的声音。以后我看见大火。我亲眼看见桂林市区的房屋有一半变成了废墟。几条整齐马路的两旁大都剩下断壁颓垣。人在那些墙壁上绘着反对轰炸的图画,写着抵抗侵略的标语。
我带着一颗憎恨的心目击了桂林的每一次受难。我看见炸弹怎样毁坏房屋,我看见烧夷弹怎样发火,我看见风怎样助长火势使两三股浓烟合在一起。在月牙山上我看见半个天空的黑烟,火光笼罩了整个桂林城。黑烟中闪动着红光,红的风,红的巨舌。十二月二十九日的大火从下午一直燃烧到深夜。连城门都落下来木柴似地在烧烧。城墙边不可计数的布匹烧透了,红亮亮地映在我的眼里像一束一束的草纸。那里也许是什么布厂的货栈吧。
每次解除警报以后,我便跨过浮桥从水东门进城去看灾区。第一次在中山公园内拾到几块小的弹片;第二次去得晚了,是被炸后的第二天,我只看见一片焦土。自然还有几堵摇摇欲坠的断墙勉强立在瓦砾堆中。然而它们说不出被残害的经过来。在某一处我看见几辆烧毁了的汽车:红色的车皮大部分变成了黑黄色,而且凹下去,失掉了本来的形态。这些可怜的残废者在受够了侮辱以后,也不会发出一声诉冤的哀号。忽然在一辆汽车的旁边,我远远地看见一个人躺在地上。我走近了那个地方,才看清楚那不是人,也不是影子。那是衣服,是皮,是血肉,还有头发粘在地上和衣服上。我听见了那个可怜的人的故事。他是一个修理汽车的工人,警报来了,他没有走开,仍旧做他的工作。炸弹落下来,房屋焚毁,他也给烧死在地上。后来救护队搬开他的尸体,但是衣服和血肉粘在地上,一层皮和尸体分离,揭不走了。
第三次大轰炸发生在下午一点多钟。这是出人意外的事。以前发警报的时间总是在上午。警报发出,凄厉的汽笛声震惊了全市,市民狼狈逃难的情形,可想而知。我们仍旧等着听见紧急警报才出门。我们走进菜园,看见人们挑着行李、抱着包袱、背负小孩向七星岩那面张惶地跑去。我们刚走出菜园,打算从木桥到七星岩去。突然听见人们惊恐地叫起来,“飞机!”飞机!”一些人抛下担子往矮树丛中乱跑,一些人屏住呼吸伏在地上。我觉得奇怪。我仔细一听,果然有机声。但这不是轰炸机的声音。我仰头去看,一架飞机从后面飞来,掠过我们的头上,往七星岩那面飞走了。这是我们自己的飞机。骚动平息了。人们继续往七星岩前进。我这时不想去山洞了,就往左边的斜坡走,打算在树下拣一个地方坐着休息。地方还没有选好,飞机声又响了。这次来的是轰炸机,而且不是我们的。人们散开来,躲在各处的树下。他们来不及走到山洞了。十八架飞机在空小盘旋一转,于是掷下一批炸弹,匆匆忙忙地飞走了。这次敌机来得快,也去得快。文昌门内起了大火。炸死了一些人,其中有一位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青年音乐家。
第四次的大轰炸应该是最厉害的一次了,我要另写一篇《桂林的微雨》来说明。在那天我看见了一个城市的大火。火头七八处,从下午燃烧到深夜,也许还到第二天早晨。警报解除后,我有两个朋友,为了抢救自己的衣物,被包围在浓焰中,几乎迷了路烧死在火堆里。这一天风特别大,风把火头吹过马路。桂西路崇德书店的火便是从对面来的。那三个年轻的职员已经把书搬到了马路中间。但是风偏偏把火先吹到这批书上。最初做了燃料的还是搬出来的书。不过另一部分书搬到了较远的地方,便没有受到损害。
就在这一天(我永不能忘记的十二月二十九日!),警报解除后将近一小时,我站在桂西路口,看见人们忽然因为一个无根的谣言疯狂地跑起来。人们说警报来了。我没有听见汽笛声。人们又说电厂被炸毁了,发不出警报。我不大相信这时会再来飞机。但是在这种情形里谁也没有停脚的余裕。我也跟着人乱跑,打算跑出城去。我们快到水东门时,前面的人让一个穿制服的军官拦住了,那个人拿着手枪站在路中间,厉声责斥那些惊呼警报张惶奔跑的人,说这时并没有警报,叫大家不要惊惶。众人才停止脚步。倘使没有这个人来拦阻一下,那天的情形恐将是不堪设想的了。后来在另一条街上当场枪决了一个造谣和趁火打劫的人。
以后还有第五次、第六次的轰炸。……关于轰炸我真可以告诉你们许多事情。但是我不想再写下去了。从以上简单的报告里,你们也可以了解这个城市的受难的情形,从这个城市你们会想到其他许多中国的城市。它们全在受难。不过它们咬紧牙关在受难,它们是不会屈服的。在那些城市的面貌上我看不见一点阴影。在那些地方我过的并不是悲观绝望的日子。甚至在它们的受难中我还看见中国城市的欢笑。中国的城市是炸不怕的。我将来再告诉你们桂林的欢笑。的确,我想写一本书来记录中国的城市的欢笑。#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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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先生曾说:“读多了,读熟了,常常可以顺口背出来,也就慢慢地体会到他们的好处,也就慢慢地摸到文章的调子。”。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精选的巴金随想录散文三篇,供大家欣赏。
最近香港报上刊出了雪峰旧作诗八首在北京《诗刊》上重新发表的消息,从这里我看出香港读者对雪峰的怀念。我想起了一些关于雪峰的事情。
我去巴黎的前几天,住在北京的和平宾馆里,有一天傍晚雪峰的女儿来看我,谈起五月初为雪峰开追悼会的事,我说我没法赶回来参加,我想写一篇文章谈谈这位亡友。雪峰的女儿我过去似乎没有见过,她讲话不多,是个沉静、质朴的人。雪峰去世后不久,他的爱人也 病故了,就剩下这兄妹两个,他们的情况我完全不了解,但是我有这样一个印象:他们坚强地生活着。
雪峰的追悼会一九七六年在八宝山开过一次。据说姚文元有过“批示”不得在会上致悼词。姚文元当时是“长官”嘛,他讲了话,就得照办。那算是什么追悼会!冤案未昭雪,错案未改正,问题似乎解决了,却又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出头。只有这一次要开的追悼会才是死者在九泉等待的那一种追悼会:伸张正义,推倒一切诬陷、不实之词。我在这里说“要开”,因为追悼会并没有在五月里举行,据说也许会推迟到召开第四次全国文代大会的日子,因为那个时候,雪峰的朋友们都可能来京参加,人多总比人少好。
我认识雪峰较晚,一九三六年年底我才第一次看见他。在这之前一九二二年《湖畔》诗集出版时我是它的爱读者。一九二八年年底我第一次从法国回来住在上海,又知道他参加了共产党,翻译过文艺理论的书,同鲁迅先生较熟。一九三六年我在上海,忽然听见河清(黄源)说雪峰从陕北到了上海。这年鲁迅先生逝世,我参加了先生的治丧办事处的工作,对治丧委员会某些办法不大满意,偶尔向河清发一两句牢骚,河清说这是雪峰同意的,他代表党的意见。我并未读过雪峰翻译的书,但是我知道鲁迅先生尊重党,也听说先生对雪峰有好感,因此就不讲什么了。治丧处工作结束以后,有一天鲁彦来通知要我到他家里吃晚饭,说还约了雪峰。他告诉我鲁迅先生答徐懋庸文最初是由雪峰起草的。我并不怀疑这个说法。先生的文章发表在孟十还主编的《作家》月刊上,在排印的时候,我听见孟十还谈起,就赶到科学印刷所去,读了正在排版中的文章,是许广平同志的手抄稿,上面还有鲁迅先生亲笔修改的手迹,关于我的那句话就是先生增补上去的。
我在鲁彦家吃饭的时候见到了雪峰。我们谈得融洽。奇怪的是他并未摆出理论家的架子,我也只把他看做一个普通朋友,并未肃然起敬。他也曾提起答徐文,说是他自动地起草的,为了照顾先生的身体,可是先生改得不少。关于那篇文章他也只谈了几句。其他的,我想不起来、记不下来了。我们海阔天空,无所不谈,每次见面,都是这样,总的说来离不了四个字:“互相信任”。我还记得一九四四年到四五年我住在重庆民国路文化生活出版社,雪峰住在斜对面的作家书屋,他常常到我这里来。有一夜章靳以和马宗融要搭船回北碚复旦大学,天明前上船,准备在我这里烤火、喝茶、摆龙门阵,谈一个晚上。我们已经有过这样的经验了,雪峰走过出版社,进来看我,听说我们又要坐谈通宵,他就留下来,同我们闲谈到天将发白、靳以和宗融动身上船的时候。现在要是“勒令”我“交代”这一晚我们究竟谈些什么,我一句也讲不出,可是当时我们的确谈得十分起劲。
见第一面我就认为雪峰是个耿直、真诚、善良的人,我始终尊敬他,但有时我也会因为他缺乏冷静、容易冲动感到惋惜。我们两个对人生、对艺术的见解并不一定相同,可是他认为我是在认真地搞创作;我呢,我认为他是个平易近人的好党员。一九三七年我是这样看法,一九四四年我是这样看法,一九四九年我也是这样看法,一九五几年我也是这样看法。有一次在一个小会上,我看见他动了感情,有人反映今天的青年看不懂鲁迅先生的文章,可能认为已经过时,雪峰因此十分激动,我有点替他担心。解放后他有一次从北京回来,说某同志托他找我去担任一家即将成立的出版社的社长,我说我不会办事,请他代我辞谢。他看我意思坚决,就告诉我倘使我不肯去,他就得出来挑那副担子。我劝他也不要答应,我说事情难办,我想的是他太书生气,耿直而易动感情。但他只是笑笑,就回京开始了工作。他是党员,他不能放弃自己的职责。他一直辛勤地干着,事业不断地在发展,尽管他有时也受到批评,有时也很激动,但他始终认真负责地干下去。他还是和平时一样,没有党员的架子,可是我注意到他十分珍惜“共产党员”这个称号。谁也没有想到一九五七年他会给夺去这个称号,而且一直到死他没有能看到他回到党里的心愿成为现实。
错误终于改正,沉冤终于昭雪,可是二十二年已经过去,雪峰早已一无所知了。但我们还活着。我真愿意忘记过去。可是我偏偏忘不了一九五七年的事情。反右运动已经开始,全国人大会刚刚结束,我回上海之前一个下午跟雪峰通了电话,到他家里去看他。当时的气氛对他是不利的,可是我一点也感觉不出来,我毫无拘束地同他交谈,还对反右运动提出一些疑问,他心平气和地向我解释了一番。他殷勤地留我一起出去吃饭。我们是在新侨饭店楼下的大同酒家吃的饭。雪峰虽然做主人,却拿着菜单毫无办法,这说明他平日很少进馆子。他那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在重庆时就传开了。吃过饭他还依依不舍地拉着我同他夫妇在附近闲走了一会。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可能已经成为批判的对象,自己已预感到大祸即将临头了。
我回到上海,过一两个月再去北京出席中国作家协会党组扩大会议的最后一次大会。我还记得大会是在首都剧场举行的。那天我进了会场,池子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雪峰埋下头坐在前排的边上。我想不通他怎么会是右派。但是我也上了台,和靳以做了联合发言。这天的大会是批判丁玲、冯雪峰、艾青……给他们戴上右派帽子的大会。我们也重复着别人的话,批判了丁玲的“一本书主义”、雪峰的“凌驾在党之上”、艾青的“上下串连”等等、等等。我并不像某些人那样“一贯正确”,我只是跟在别人后面丢石块。我相信别人,同时也 想保全自己。我在一九五七年反右前讲过:“今天谁被揭露,谁受到批判,就没有人敢站出来,仗义执言,替他辩护。”倘使有人揭发,单凭这句话我就可能给打成右派。这二十二年来我每想起雪峰的事,就想到自己的话,它好像针一样常常刺痛我的心,我是在责备我自己。我走惯了“人云亦云”的路,忽然听见大喝一声,回头一看,那么多的冤魂在后面“徘徊”。我怎么向自己交代呢?
这以后我还见过雪峰多次,不过再也没有同他长谈的机会了。他的外貌改变不大,可是换了工作单位,也换了住处。他给戴上帽子,又给摘了帽子;他劳动过,又在写作。然后浩劫一来,大家都变成了牛鬼。在什么战斗小报上似乎他又给戴上了“叛徒”的帽子,我呢,中国作家协会上海分会的“造反派”早已印发专书封我为“无产阶级专政的死敌”,而且我在“_”的掌握中一直与世隔绝。一九七二年我爱人病危,我才从五·七干校迁回上海。第二年七月忽然下来了当时的“上海市委书记”王洪文、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和冯国柱、金祖敏六个人的决定,我的问题做“人民内部矛盾处理,不戴******帽子,发给生活费”。这是由我们那个组织的“支部书记”当众宣布的,没有任何根据,也拿不出任何的文件,六个人的决定就等于封建皇帝的诏令。他们妄想用这个决定让我一辈子见不了天日。朋友中谁敢来看望我这个“不戴帽子的******”呢?我也不愿意给别人、也给自己招来麻烦。我更害怕他们再搞什么阴谋、下什么毒手。我决定采取自己忘记也让别人忘记的办法。我听说雪峰在干校种菜,又听说他到了人民文学出版社鲁迅著作编辑室,我不声不响。我听说雪峰患肺癌进医院动手术,情况良好,我请人向他致意;我又听说他除夕再进医院,我为他担心;最后听说他在医院里病故,一个朋友来信讲起当时的凄凉情景,我没有发过唁电;后来听说在北京举行无悼词的追悼会,我也不曾送过花圈。我以为我已经走上了“自行消亡”的道路,却没有想到今天还能在这里饶舌。
我还想在这里讲一件事,是关于《鲁迅先生纪念集》的事情。这本书可能在一九三七年年初就开始编辑发排了,详情我并不知道。八·一三全面抗战爆发,上海成为战场,文化生活出版社的业务完全停顿,几个工作人员也陆续散去。有人找出了《鲁迅先生纪念集》的校样,八百多页,已经全部看过清样了。这本书可能是吴朗西经手的,但他留在四川,一时回不来。河清(黄源)是《纪念集》的一个编辑,不过他也不清楚当初的打算和办法。看见没有人管这件事,我就想抓一下,可是我手边没有一个钱,文化生活出版社也没有钱,怎么办?就在这个时候我遇见了雪峰,我同他谈起这件事,我说现在离鲁迅先生逝世一周年纪念日近了,最好在这之前把书赶印出来。他鼓励我这样做,还说他可以帮忙,问我需要多少钱。我就到承印这本书的科学印刷所去交涉,老实讲出我们的困难。最后印刷所同意先收印刷费两百元,余款以后陆续付清。我把交涉的结果告诉了雪峰。有天早晨他到我家里来交给我两百元,说这是许景宋先生借出来的。于是我就拉着河清一起动起来,河清补写了《后记》,但等不及看见书印成就因父亲患重病给叫回海盐老家去了。十月十九日下午,上海各界在浦东同乡会大楼开会纪念鲁迅先生逝世一周年,我从印刷所拿到十本刚刚装订好的《鲁迅先生纪念集》放在许广平同志的座位前面,雪峰也拿到了一册。
关于雪峰,还有许多话可说,不过他似乎不喜欢别人多谈他,也不喜欢吹嘘自己。关于上饶集中营,他留下一个电影剧本;关于鲁迅先生,他写了一本《回忆鲁迅》。前些时候刊物上发表了雪峰的遗作,我找来一看,原来是他作为《交代》写下的什么东西。我读了十分难过,再没有比这更不尊重作者的了。作家陈登科在《光明日报》上发表文章主张作者应当享有版权,我同意他这个意见,主要的是发表文章必须得到作者的同意。不能说文章一脱稿,作者就无权过问。雪峰长期遭受迫害,没有能留下他应当留下的东西,因此连一九七二年别人找他谈话的记录也给发表了。总之,一直到现在,雪峰并未受到对他应有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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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先生非常喜欢逛书店,经常是大包小裹地扛书回家,很多书都要买两本,一本给自己,一本给图书馆准备。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推荐的巴金中短篇随想录散文,供大家欣赏。
我的书房里壁橱上嵌着一面大镜子。““””期间造反派和红卫兵先后到我住处,多次抄家,破了好些“四旧”,却不曾碰一下这块玻璃,它给保全下来了。因此我可以经常照照镜子。
说真话,面对镜子我并不感到愉快,因为在镜面上反映出来的“尊容”叫人担心:憔悴、衰老、皱纹多、嘴唇干瘪……好看不好看,我倒不在乎。使我感到不舒服的是,它随时提 醒我:你是在走向死亡。那么怎样办呢?
索性打碎镜子,从此不接触这一类的东西也罢。我遇见的人经常对我讲:“你没有改变,你精神很好。”这些话听起来很入耳,同死亡完全连不起来。用好听的话做养料,是不是越养越好,我不敢断定。但这样下去,日子总不会不好过吧。我曾经这样想过,也这样做过。有一个时期我就不照镜子。我不看见自己的“尊容”,听见好话倒更放心,不但放心,而且自己开始编造好话。别人说我“焕发了青春”,我完全接受,甚至更进一步幻想自己“返老还童”。开会的通知不断,索稿的信不停。我还要为各种各样的人办各种各样的事,做各种各样的工作。那么多的来信,那么多的稿件,还有访问和谈话。似乎大家都要求我“树雄心、立壮志”。我也就完全忘记了自己。
于是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垮了。用钢笔写字也感到吃力,上下楼梯也感觉到膝关节疼痛。一感冒就发支气管炎,咳嗽不停,痰不止。这时候我才又想起应当照照镜子,便站在镜子前面一看,那是在晚上,刚刚漱过口,取下了假牙,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哪里有什么“青春”?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似的,我清醒了。在镜子里我看见了自己真实的面容。前天看是这样;昨天看也是这样;今天看仍然是这样。看看自己,想想自己,我的感觉,我的感情,都跟我的相貌相称,也可以说是符合。这说明一件事实:镜子对我讲的是真话。所以我不得不认真地考虑现实。这样我才定了一个五年计划。我是站在这样的“思想基础”上定计划的:是作家,就该用作品同读者见面,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总得留下一点东西。我不需要悼词,我都不愿意听别人对着我的骨灰盒讲好话。最近常有人找我谈我自己的事。他们想知道四五十年前某一个时期我的思想情况和我对某些问题的看法,等等。这使我想起了我“靠边”的时候受到的一次外调,来的那位工宣队老师傅要我讲出一九三一年我在苏州经人介绍见到一位年轻朋友,当时讲了些什么话。我怎么讲得出呢?他把我训了一顿。不用说,他是别有用心。现在来找我谈话的人却不是这样,他们是怀着好意来的,他们来“抢救材料”。他们是有理由的,有的人还想对我有所帮助,替我的旧作作一点辩护或者讲几句公道话。我说:好意可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是在号召大家向前看吗?我也要向前看。
对,我也要向前看。不然我为什么还要制定计划、想方设法、东求西告、争取时间来写作品呢?其实不写也照样过日子,只要自己名字常见报,大会小会不缺席,东讲几句话,西题几个字,这样似乎对社会就有了贡献,对后人就有了交代,这又有何不可呢?但是我的书房里偏偏留着那面大镜子,每次走过它前面,我就看到自己那副“尊容”,既不神气,又无派头,连衣服也穿不整齐,真是生成劳碌命!还是规规矩矩地待在家里写吧,写吧。这是我给自己下的结论。
我感谢我眼前这面镜子,在我的头脑发热的时候,总是它使我清醒。我要讲一句我心里的话:请让我安静,我不是社会名流,我不是等待“抢救”的材料,我只是一个作家、一个到死也不愿放下笔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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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老先生他是用自己的思想艺术魅力赢得读者喜爱的。他是用发自内心肺腑的真实感情,与时代共鸣的感情,感染读者的。他用对人类真挚的深沉的爱,去点燃青年读者的心,唤醒他们的良知、人性和爱。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推荐的巴金散文病中集三篇,供大家欣赏。
一
瑞士作家马德兰·桑契女士最近访问上海,留下一封信,要我回答她的问题。她这样写道:
我一九七五年来过中国。当时我要求会见作家、访问出版社,不成。我要求给我文学作品阅读,我却为人们所提供的作品形式的贫乏而感到吃惊……其中叙述了革命,但并没有文学,或者至少没有我们西方人所谓的“文学”。
现在,在这方面是不是有了一些根本的变化?形式在中国是不是也变得重要起来了?您是怎样看待这个变化的?您说过:“要相信未来。未来将是美好的。”您怎样看这未来呢?中国目前出现的西方化的倾向太显著,我们已经看到了它的一些苗头,您以为它是不是可以克服的呢?
二
一九五六年鸣放期间我写过文章,劝人运用独立思考。不久反右运动开始,我又否定了自己。后来吹起了一阵暖风,我的思想稍微活动起来,于是““””发生,我被打翻在地,还有一只脚踏在我的身上,叫人动弹不得。“_”垮台以后,我又站了起来,而且能顺着自己的思路想问题了。对每件事我都有个人的看法,对有的问题我考虑得多一些,有的考虑得少一些,不过总是在用自己的思想考虑。我常常想,最好等考虑成熟了再开口讲话,但实际上我常常被逼着发表不成熟的意见。我想既然给逼上梁山,那就说吧,横竖是说自己的话,说错了就认错,受到责难,也不算“冤枉”。
桑契女士的信在我的书桌上乱纸堆中睡了十多天,终于给找了出来。无法避开她的问题,我写了下面的回信。
三
“我生病,行动不便,没有能接待您,请原谅。您要我‘用书面回答’您的问题,我写字困难,只能简单地写一点;而且,当然,只讲我个人的看法。作为一个中国作家讲话时,我也并不代表别人。
“一九七五年在‘_’专政下,我还是一个不戴帽子的‘******分子’,一个‘新社会’的‘贱民’,我早已被赶出了文艺界,您当然不会见到我。您也不会见到别的写过文学作品的作家,因为他们全给赶到‘五·七’干校或者别的地方劳动去了。‘_’用极左的‘革命’理论、群众斗争和残酷刑罚推行了种种歪理:知识罪恶,文化反动,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加速建设‘共产主义社会’。他们害怕反映真实生活的文艺,他们迫害讲真话的作家。他们开办‘工厂’,用自己发明的‘三突出’、‘三结合’等等‘机器’制造大批‘文艺作品’,他们得意地吹嘘‘你出思想,他出生活,我出技巧’三结合的方法如何巧妙,可是他们制造的‘作品’都是他们用来进行政治阴谋的工具。在那一段时期出现的‘作品’里,既没有生活,也没有革命,更没有文学。有的只是谎言。不到十年,它们全给扔进了垃圾箱。
“现在的确有了像您所说的那种根本的变化。‘_’垮台了,他们的‘阴谋文艺’破产了。作家们又站了起来,再一次拿起了笔,我便是其中的一个。在五十年代被错划为‘右派’的作家们也给恢复了名誉,重新得到执笔的权利和自由。大家都在勤奋地写作。几年来出现了相当多的文艺刊物,相当多的新作家,不用说,还有读不完的各种各样的新作品。作品很多,当然有好有坏,但好的并不少,我只读过其中的一小部分,却保留着很深的印象:这里有生活,有革命,也有文学;而且还有作家们的辛勤劳动和独立思考。作家们各有各的风格,各人反映自己熟悉的生活,写自己了解的人物,生活多种多样,人物也有不同的光彩。在这些作品中我看到我日常接触的平凡人物,我发现我的同胞们的优美心灵。我很高兴,我看到了百花初放的景象。这不过是一个开始,我把希望寄托于未来,我说‘前程似锦’(‘未来将是美好的’),我是有理由的。那许多经过十年‘“”’的磨炼,能够用独立思考、愿意忠实地反映生活的作家,一定会写出更多、更好、更深刻的作品。当然也会有不少的阻力。但是大多数作家写作,不是为了成名成家,而是想改善周围的生活,使生活变得美好,使自己变得对社会、对人民更有用。现实生活培养了作家,它像一根鞭子逼着作家写作、前进。认真的作家是阻力所难不倒的。
“用不着担心形式的问题。我个人始终认为形式是次要的,它是为内容服务的。在写作的道路上中国作家从未停止探索,总想找到一种能够更准确地表达自己思想、使它打动人心的形式,就像战士们总想找到一件得心应手的武器。让他们自己挑选吧。读者们的锐利的眼光正在注视他们。
“至于西方化的问题,我不大明白您指的是哪一方面。我们在谈论文学作品,在这方面我还看不出什么‘西方化’的危机。拿我本人为例,在中国作家中我受西方作品的影响比较深,我是照西方小说的形式写我的处女作的,以后也就顺着这条道路走去。但我笔下的绝大多数人物始终是中国人,他们的思想感情也是中国人的思想感情。我多次翻看自己的旧作,我并不觉得我用的那种形式跟我所写的内容不协调,不适应。我的作品来自中国社会生活,为中国读者所接受,它们是中国的东西,也是我自己的东西。我没有采用我们祖先用惯了的旧形式。我正是为了反对旧社会制度,有志改善旧生活、改变旧形式,才拿笔写作的。今天可能有一些作家在探索使用新的形式或新的表现手法,他们有创新的权利。他们或成功或失败,读者是最好的评论员。作家因为创新而遭受长期迫害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一部作品发表以后就成为社会的东西,好的流传后世,不好的自行消亡。不论来自东方或者西方,它属于人类,任何人都有权受它的影响,从它得到益处。现在不再是‘_’闭关自守、与世隔绝的时代了。交通发达,距离缩短,东西方文化交流日益频繁,互相影响,互相受益。总会有一些改变。即使来一个文化大竞赛,也不必害怕‘你化我、我化你’的危险,因此我不在信里谈克服所谓‘西方化倾向’的问题了。”#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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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的感情,无论是悲哀的,感伤的,痛苦的、激愤的„„都是鼓舞人向上的,进取的,追求光明的,向黑暗势力战斗的;更希望人们变得善良些,纯洁些,对别人有用些。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精选的巴金散文病中集三篇,供大家欣赏。
在病房里我最怕夜晚,我一怕噩梦,二怕失眠。入院初期我多做怪梦,把“牵引架”当做邪恶的化身,叫醒陪夜的儿子、女婿或者亲戚,要他们毁掉它或者把它搬开,我自己没有力量“拿着长矛”跟“牵引架”决斗,只好求助于他们。怪梦起不了作用,我规规矩矩地在牵引架上给拴了整整两个月。
这以后牵引架给撤销了。梦也少了些,思想倒多起来了。我这人也有点古怪,左腿给拴在架上时,虽然连做梦也要跟牵引架斗,可是我却把希望和信心放在这个“最保守、最保险”的治疗方法上,我很乐观。等到架子自动地搬走,孩子买了蛋糕来为我庆祝之后,希望逐渐变成了疑惑,我开始了胡思乱想,越想越复杂,越想越乱,对所谓“最保险”也有了自己的解释:只要摔断的骨头长好,能够活下去,让八十岁的人平安地度过晚年,即使是躺在床上,即使是坐轮椅活动,已经是很“美好”的事情,很“幸福”的晚年。这个解释使我痛苦,我跟自己暗暗辩论,我反驳自己,最后我感到了疲倦,就望着天花板出神。我的病房里有一盏台灯整夜开着放在地板上。两个月“牵引”的结果使我的脑袋几乎不能转动,躺在床上习惯于仰望一个固定的地方。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明。六点以后医院开始活动起来。值夜班的孩子照料我吃了早饭,服了药。我不由己地闭上了眼睛,动了一整夜的脑筋,我的精力已经耗尽了;而且夜消失了,我也安心了。
打着呼噜睡了一阵之后,再睁开眼,接班的人来了。我可以知道一些家里的事,可以向他问话,要他读信给我听。下午接班的是我女儿和侄女。她们两个在两点钟护士量过体温后给我揩身,扶我下床,替我写信,陪我见客,在我讲话吃力的时候代我答话,送走索稿和要求题词、题字的人。她们照料我吃过晚饭,扶我上床,等值夜班的人到来才离开病房。不知怎样,看见她们离开,我总感到依依不舍。大概是因为我害怕的黑夜又到来了。
这就是“牵引”撤销后我在病房里一天的生活。当然,护士每天来铺床送药;医生来查病房,鼓励我自己锻炼,因为我年近八十,对我要求不严格,我又有惰性,就采取自由化态度,效果并不好。医生忙,看见我不需要什么,在病房里耽搁的时间越来越短,也不常来查病房,因此我儿子断定我可以出院了。
在这段时期,我已经部分地解决了失眠的问题。每晚我服两片“安定”,可以酣睡三四小时,儿子的想法又帮助我放宽了心:既然可以出院,病就不要紧了。情绪又逐渐好起来。不过偶尔也会产生一点疑惑:这样出院,怎样生活、怎样活动呢?但是朋友们不断地安慰我,医生也不断地安慰我:“你的进步是已经很快的了。”大家都这样说,我也开始这样相信。
就这样病房里的日子更加好过了。#p#副标题#e#
只有一件事使我苦恼:不论是躺在床上或者坐在藤椅上,我都无法看书,看不进去,连报纸上的字也看不清楚,眼前经常有一盏天花板上的大电灯。我甚至把这个习惯带回家中。
因为我“不能”看报、看信,所以发生了以下的事情。
我去年十一月七日住进医院时,只知道朋友李健吾高高兴兴地游过四川,又两去西安,身心都不错,说是“练了气功”,得益非小。我也相信这类传说。万想不到半个月后,就在这个月二十四日他离开了人世。噩耗没有能传到病房,孩子们封锁了消息,他们以为我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我一无所知,几个月中间,我从未把健吾同“死”字连在一起。有一本新作出版,我还躺在病床上写上他的名字,叫人寄往北京。后来有一次柯灵来探病,他谈起健吾,问我是否知道健吾的事。我说知道,他去四川跑过不少地方。柯灵又说:“他这样去得还是幸福。”我说:“他得力于气功。”柯灵感到奇怪,还要谈下去,我女儿打断了他的话,偷偷告诉他,我根本不知道健吾的死讯。我一直以为他活得健康,又过若干时候,一个朋友从北京回来忽然讲起健吾的没有痛苦的死亡,我才恍然大悟。我责备我女儿,但也理解她的心情,讲起来,他们那辈人、连长他们一辈的我的兄弟都担心我受不了这个打击,相信“封锁消息”,不说不听,就可以使我得到保护。这种想法未免有点自私。
再过一些日子,健吾的大女儿维音来上海出差,到医院看我。几年前我还是“不戴帽子的******”的时候,她也曾到上海出差,夜晚第一次到我家,给我带来人民币五百元,那是汝龙送的款子。汝龙后来在信上说是健吾的主意。不多久健吾的二女儿也出差来上海,带给我健吾的三百元赠款。在我困难的时候,朋友们默默地送来帮助。在病房中重见维音,我带眼泪结结巴巴地讲她父亲“雪中送炭”的友情,十分激动。曹禺也在病房,他不了解我的心情,却担心我的健康,我的女婿也是这样。听维音谈她父亲的最后情况,我才知道他在沙发上休息时永闭眼睛,似乎并无痛苦,其实他在去世前一两天已经感到不舒服。维音曾“开后门”陪着父亲到两家医院,请专科医生检查。他们都轻易断定心脏没有问题。病人也无话可说,回到家里一天以后就跟亲人永别。
维音讲起来很痛苦,我听起来很痛苦,但是我多么需要知道这一切啊!曹禺怕我动了感情,会发生意外;值夜班的女婿担心我支持不下去,他听说维音还要去看健吾的另一个老友陈西禾(住在二楼内科病房),便借口探病的时间快结束,催她赶快下楼。维音没有能把话讲完就匆匆地走了,曹禺也放心地离开我。
我一晚上想的都是健吾的事情。首先我对维音感到抱歉,没有让她讲完她心里的话。关于健吾,我想到的事太多了,他是对我毫无私心,真正把我当做忠实朋友看待的。现在我仰卧在床上,写字吃力,看报困难,关于他,我能够写些什么呢?他五十几年的工作积累、文学成就,人所共睹。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他的家里,他要我给他的《剧作选》题封面,我说我的字写得坏,不同意。他一定要我写,我坚决不肯,他说:“你当初为什么要把它们介绍给读者呢?”我们两人都不再讲话。最后还是我让了步,答应了他,他才高兴。现在回想起来,我多么后悔,为什么为这点小事同他争论呢?
我想起了汝龙的一封信,这是我在病中读过几遍的少数几封信中的一封。信里有这样一段令人难忘的话:
“”刚开始,我们左邻右舍天天抄家,打人,空气十分紧张,不料有一天他来了。那时我……一家人挤在两间小屋里,很狼狈。……他从提包里拿出一个小包,说,“这是二百元,你留着过日子吧。”……我自以为有罪,该吃苦,就没要。他默默地走了。那时候我的亲友都断了来往,他的处境也危在旦夕,他竟不怕风险,特意来拉我一把。
汝龙接着感叹地说:“黄金般的心啊!”“人能做到这一步不是容易的啊!”
在病房里想有关健吾的往事,想了几天,始终忘不了汝龙的这两句话。对健吾,它们应该是最适当的悼词了。
黄金般的心是不会从人间消失的。在病房不眠的夜里,我不断地念着这个敬爱的名字:“健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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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的小说充溢着“中国味儿”。他说:“我是一个中国人”,“中国人必然会接受中国传统思想和文化影响”。而且有很多都是关于美食的。那么关于汪曾祺美食散文你了解多少呢?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带来的汪曾祺关于美食经典散文,供大家欣赏。
小时读《板桥家书》:“天寒冰冻时暮,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觉得很亲切。郑板桥是兴化人,我的家乡是高邮,风气相似。这样的感情,是外地人们不易领会的。炒米是各地都有的。但是很多地方都做成了炒米糖。这是很便宜的食品。孩子买了,咯咯地嚼着。四川有“炒米糖开水”,车站码头都有得卖,那是泡着吃的。但四川的炒米糖似也是专业的作坊做的,不像我们那里。我们那里也有炒米糖,像别处一样,切成长方形的一块一块。也有搓成圆球的,叫做“欢喜团”。那也是作坊里做的。但通常所说的炒米,是不加糖黏结的,是“散装”的;而且不是作坊里做出来,是自己家里炒的。
说是自己家里炒,其实是请了人来炒的。炒炒米也要点手艺,并不是人人都会的。入了冬,大概是过了冬至吧,有人背了一面大筛子,手执长柄的铁铲,大街小巷地走,这就是炒炒米的。有时带一个助手,多半是个半大孩子,是帮他烧火的。请到家里来,管一顿饭,给几个钱,炒一天。或二斗,或半石;像我们家人口多,一次得炒一石糯米。炒炒米都是把一年所需一次炒齐,没有零零碎碎炒的。过了这个季节,再找炒炒米的也找不着。一炒炒米,就让人觉得,快要过年了。
装炒米的坛子是固定的,这个坛子就叫“炒米坛子”,不作别的用途。舀炒米的东西也是固定的,一般人家大都是用一个香烟罐头。我的祖母用的是一个“柚子壳”。柚子,——我们那里柚子不多见,从顶上开一个洞,把里面的瓤掏出来,再塞上米糠,风干,就成了一个硬壳的钵状的东西。她用这个柚子壳用了一辈子。
我父亲有一个很怪的朋友,叫张仲陶。他很有学问,曾教我读过《项羽本纪》。他薄有田产,不治生业,整天在家研究易经,算卦。他算卦用蓍草。全城只有他一个人用蓍草算卦。据说他有几卦算得极灵。有一家,丢了一只金戒指,怀疑是女佣人偷了。这女佣人蒙了冤枉,来求张先生算一卦。张先生算了,说戒指没有丢,在你们家炒米坛盖子上。一找,果然。我小时就不大相信,算卦怎么能算得这样准,怎么能算得出在炒米坛盖子上呢?不过他的这一卦说明了一件事,即我们那里炒米坛子是几乎家家都有的。
炒米这东西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好吃。家常预备,不过取其方便。用开水一泡,马上就可以吃。在没有什么东西好吃的时候,泡一碗,可代早晚茶。来了平常的客人,泡一碗,也算是点心。郑板桥说“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也是说其省事,比下一碗挂面还要简单。炒米是吃不饱人的。一大碗,其实没有多少东西。我们那里吃泡炒米,一般是抓上一把白糖,如板桥所说“佐以酱姜一小碟”,也有,少。我现在岁数大了,如有人请我吃泡炒米,我倒宁愿来一小碟酱生姜,——最好滴几滴香油,那倒是还有点意思的。另外还有一种吃法,用猪油煎两个嫩荷包蛋——我们那里叫做“蛋瘪子”,抓一把炒米和在一起吃。这种食品是只有“惯宝宝”才能吃得到的。谁家要是老给孩子吃这种东西,街坊就会有议论的。
我们那里还有一种可以急就的食品,叫做“焦屑”。糊锅巴磨成碎末,就是焦屑。我们那里,餐餐吃米饭,顿顿有锅巴。把饭铲出来,锅巴用小火烘焦,起出来,卷成一卷,存着。锅巴是不会坏的,不发馊,不长霉。攒够一定的数量,就用一具小石磨磨碎,放起来。焦屑也像炒米一样。用开水冲冲,就能吃了。焦屑调匀后成糊状,有点像北方的炒面,但比炒面爽口。
我们那里的人家预备炒米和焦屑,除了方便,原来还有一层意思,是应急。在不能正常煮饭时,可以用来充饥。这很有点像古代行军用的“糒”。有一年,记不得是哪一年,总之是我还小,还在上小学,党军(国民革命军)和联军(孙传芳的军队)在我们县境内开了仗,很多人都躲进了红十字会。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信念,大家都以为红十字会是哪一方的军队都不能打进去的,进了红十字会就安全了。红十字会设在炼阳观,这是一个道士观。我们一家带了一点行李进了炼阳观。祖母指挥着,特别关照,把一坛炒米和一坛焦屑带了去。我对这种打破常规的生活极感兴趣。晚上,爬到吕祖楼上去,看双方军队枪炮的火光在东北面不知什么地方一阵一阵地亮着,觉得有点紧张,也觉得好玩。很多人家住在一起,不能煮饭,这一晚上,我们是冲炒米、泡焦屑度过的。没有床铺,我把几个道士诵经用的蒲团拼起来,在上面睡了一夜。这实在是我小时候度过的一个浪漫主义的夜晚。
第二天,没事了,大家就都回家了。
炒米和焦屑和我家乡的贫穷和长期的动乱是有关系的。
端午的鸭蛋
家乡的端午,很多风俗和外地一样。系百索子。五色的丝线拧成小绳,系在手腕上。丝线是掉色的,洗脸时沾了水,手腕上就印得红一道绿一道的。做香角子。丝线缠成小粽子,里头装了香面,一个一个串起来,挂在帐钩上。贴五毒。红纸剪成五毒,贴在门坎上。贴符。这符是城隍庙送来的。城隍庙的老道士还是我的寄名干爹,他每年端午节前就派小道士送符来,还有两把小纸扇。符送来了,就贴在堂屋的门楣上。一尺来长的黄色、蓝色的纸条,上面用朱笔画些莫名其妙的道道,这就能辟邪么?喝雄黄酒。用酒和的雄黄在孩子的额头上画一个王字,这是很多地方都有的。有一个风俗不知别处有不:放黄烟子。黄烟子是大小如北方的麻雷子的炮仗,只是里面灌的不是硝药,而是雄黄。点着后不响,只是冒出一股黄烟,能冒好一会。把点着的黄烟子丢在橱柜下面,说是可以熏五毒。小孩子点了黄烟子,常把它的一头抵在板壁上写虎字。写黄烟虎字笔画不能断,所以我们那里的孩子都会写草书的“一笔虎。”还有一个风俗,是端午节的午饭要吃“十二红”,就是十二道红颜色的菜。十二红里我只记得有炒红苋菜、油爆虾、咸鸭蛋,其余的都记不清,数不出了。也许十二红只是一个名目,不一定真凑足十二样。不过午饭的菜都是红的,这一点是我没有记错的,而且,苋菜、虾、鸭蛋,一定是有的。这三样,在我的家乡,都不贵,多数人家是吃得起的。
我的家乡是水乡。出鸭。高邮大麻鸭是著名的鸭种。鸭多,鸭蛋也多。高邮人也善于腌鸭蛋。高邮咸鸭蛋于是出了名。我在苏南、浙江,每逢有人问起我的籍贯,回答之后,对方就会肃然起敬:“哦!你们那里出咸鸭蛋!”上海的卖腌腊的店铺里也卖咸鸭蛋,必用纸条特别标明:“高邮咸蛋”。高邮还出双黄鸭蛋。别处鸭蛋有偶有双黄的,但不如高邮的多,可以成批输出。双黄鸭蛋味道其实无特别处。还不就是个鸭蛋!只是切开之后,里面圆圆的两个黄,使人惊奇不已。我对异乡人称道高邮鸭蛋,是不大高兴的,好像我们那穷地方就出鸭蛋似的!不过高邮的咸鸭蛋,确实是好,我走的地方不少,所食鸭蛋多矣,但和我家乡的完全不能相比!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乡咸鸭蛋,我实在瞧不上。袁枚的《随园食单·小菜单》有“腌蛋”一条。袁子才这个人我不喜欢,他的《食单》好些菜的做法是听来的,他自己并不会做菜。但是《腌蛋》这一条我看后却觉得很亲切,而且“与有荣焉”。文不长,录如下:
腌蛋以高邮为佳,颜色细而油多,高文端公最喜食之。席间,先夹取以敬客,放盘中。总宜切开带壳,黄白兼用;不可存黄去白,使味不全,油亦走散。
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为别处所不及。鸭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说,带壳切开,是一种,那是席间待客的办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高邮咸蛋的黄是通红的。苏北有一道名菜,叫做“朱砂豆腐”,就是用高邮鸭蛋黄炒的豆腐。我在北京吃的咸鸭蛋,蛋黄是浅黄色的,这叫什么咸鸭蛋呢!
端午节,我们那里的孩子兴挂“鸭蛋络子”。头一天,就由姑姑或姐姐用彩色丝线打好了络子。端午一早,鸭蛋煮熟了,由孩子自己去挑一个,鸭蛋有什么可挑的呢!有!一要挑淡青壳的。鸭蛋壳有白的和淡青的两种。二要挑形状好看的。别说鸭蛋都是一样的,细看却不同。有的样子蠢,有的秀气。挑好了,装在络子里,挂在大襟的纽扣上。这有什么好看呢?然而它是孩子心爱的饰物。鸭蛋络子挂了多半天,什么时候孩子一高兴,就把络子里的鸭蛋掏出来,吃了。端午的鸭蛋,新腌不久,只有一点淡淡的咸味,白嘴吃也可以。
孩子吃鸭蛋是很小心的,除了敲去空头,不把蛋壳碰破。蛋黄蛋白吃光了,用清水把鸭蛋里面洗净,晚上捉了萤火虫来,装在蛋壳里,空头的地方糊一层薄罗。萤火虫在鸭蛋壳里一闪一闪地亮,好看极了!
小时读囊萤映雪故事,觉得东晋的车胤用练囊盛了几十只萤火虫,照了读书,还不如用鸭蛋壳来装萤火虫。不过用萤火虫照亮来读书,而且一夜读到天亮,这能行么?车胤读的是手写的卷子,字大,若是读现在的新五号字,大概是不行的。
咸菜茨菇汤
一到下雪天,我们家就喝咸菜汤,不知是什么道理。是因为雪天买不到青菜?那也不见得。除非大雪三日,卖菜的出不了门,否则他们总还会上市卖菜的。这大概只是一种习惯。一早起来,看见飘雪花了,我就知道:今天中午是咸菜汤!
咸菜是青菜腌的。我们那里过去不种白菜,偶有卖的,叫做“黄芽菜”,是外地运去的,很名贵。一般黄芽菜炒肉丝,是上等菜。平常吃的,都是青菜,青菜似油菜,但高大得多。入秋,腌菜,这时青菜正肥。把青菜成担的买来,洗净,晾去水气,下缸。一层菜,一层盐,码实,即成。随吃随取,可以一直吃到第二年春天。
腌了四五天的新咸菜很好吃,不咸,细、嫩、脆、甜,难可比拟。
咸菜汤是咸菜切碎了煮成的。到了下雪的天气,咸菜已经腌得很咸了,而且已经发酸,咸菜汤的颜色是暗绿的。没有吃惯的人,是不容易引起食欲的。
咸菜汤里有时加了茨菇片,那就是咸菜茨菇汤。或者叫茨菇咸菜汤,都可以。
我小时候对茨菇实在没有好感。这东西有一种苦味。民国二十年,我们家乡闹大水,各种作物减产,只有茨菇却丰收。那一年我吃了很多茨菇,而且是不去茨菇的嘴子的,真难吃。
我十九岁离乡,辗转漂流,三四十年没有吃到茨菇,并不想。
前好几年,春节后数日,我到沈从文老师家去拜年,他留我吃饭,师母张兆和炒了一盘茨菇肉片。沈先生吃了两片茨菇,说:“这个好!格比土豆高。”我承认他这话。吃菜讲究“格”的高低,这种语言正是沈老师的语言。他是对什么事物都讲“格”的,包括对于茨菇、土豆。
因为久违,我对茨菇有了感情。前几年,北京的菜市场在春节前后有卖茨菇的。我见到,必要买一点回来加肉炒了。家里人都不怎么爱吃。所有的茨菇,都由我一个人“包圆儿”了。
北方人不识茨菇。我买茨菇,总要有人问我:“这是什么?”——“茨菇。”——“茨菇是什么?”这可不好回答。
北京的茨菇卖得很贵,价钱和“洞子货”(温室所产)的西红柿、野鸡脖韭菜差不多。
我很想喝一碗咸菜茨菇汤。
我想念家乡的雪。
虎头鲨、昂嗤鱼、砗螯、螺蛳、蚬子
苏州人特重塘鳢鱼。上海人也是,一提起塘鳢鱼,眉飞色舞。塘鳢鱼是什么鱼?我向往之久矣。到苏州,曾想尝尝塘鳢鱼,未能如愿。后来我知道:塘鳢鱼就是虎头鲨,嗐!
塘鳢鱼亦称土步鱼。《随园食单》:“杭州以土鱼为上品,而金陵人贱之,目为虎头蛇,可发一笑。”虎头蛇即虎头鲨。这种鱼样子不好看,而且有点凶恶。浑身紫褐色,有细碎黑斑,头大而多骨,鳍如蝶翅。这种鱼在我们那里也是贱鱼,是不能上席的。苏州人做塘鳢鱼有清炒、椒盐多法。我们家乡通常的吃法是氽汤,加醋、胡椒。虎头鲨氽汤,鱼肉极细嫩,松而不散,汤味极鲜,开胃。
昂嗤鱼的样子也很怪,头扁嘴阔,有点像鲇鱼,无鳞,皮色黄,有浅黑色的不规整的大斑。无背鳍,而背上有一根很硬的尖锐的骨刺。用手捏起这根骨刺,它就发出昂嗤昂嗤小小的声音。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我一直没弄明白。这种鱼是由这种声音得名的。它的学名是什么,只有去问鱼类学专家了。这种鱼没有很大的,七八寸长的,就算难得的了。这种鱼也很贱,连乡下人也看不起。我的一个亲戚在农村插队,见到昂嗤鱼,买了一些,农民都笑他:“买这种鱼干什么!”昂嗤鱼其实是很好吃的。昂嗤鱼通常也是氽汤。虎头鲨是醋汤,昂嗤鱼不加醋,汤白如牛乳,是所谓“奶汤。”昂嗤鱼也极细嫩,鳃边的两块蒜瓣肉有大拇指大,堪称至味。有一年,北京一家鱼店不知从哪里运来一些昂嗤鱼,无人问津。顾客都不识这是啥鱼。有一位卖鱼的老师傅倒知道:“这是昂嗤。”我看到,高兴极了,买了十来条。回家一做,满不是那么一回事!昂嗤要吃活的(虎头鲨也是活杀)。长途转运,又在冷库里冰了一些日子,肉质变硬,鲜味全失,一点意思都没有!
砗螯我的家乡叫馋螯,砗螯是扬州人的叫法。我在大连见到花蛤,我以为就是砗螯,不是。形状很相似,入口全不同。花蛤肉粗而硬,咬不动。砗螯极柔软细嫩。砗螯好像是淡水里产的,但味道却似海鲜。有点像蛎黄,但比蛎黄味道清爽。比青蛤、蚶子味厚。砗螯可清炒,烧豆腐,或与咸肉同煮。砗螯烧乌青菜(江南人叫塌苦菜),风味绝佳。乌青菜如是经霜而现拔的,尤美。我不食砗螯四十五年矣。
砗螯壳稍呈三角形,质坚,白如细磁,而有各种颜色的弧形花斑,有浅紫的,有暗红的,有赭石,墨蓝的,很好看。家里买了砗螯,挖出砗螯肉,我们就从一堆砗螯壳里去挑选,挑到好的,洗净了留起来玩。砗螯壳的铰合部有两个突出的尖嘴子,把尖嘴子在糙石上磨磨,不一会就磨出两个小圆洞,含在嘴里吹,呜呜地响,且有细细颤音,如风吹窗纸。
螺蛳处处有之。我们家乡清明吃螺蛳,谓可以明目。用五香煮熟螺蛳,分给孩子,一人半碗,由他们自己用竹签挑着吃,孩子吃了螺蛳,用小竹弓把螺蛳壳射到屋顶上,喀拉喀拉地响。夏天“检漏”,瓦匠总要扫下好些螺蛳壳。这种小弓不作别的用处,就叫做螺蛳弓,我在小说《戴东匠》里对螺蛳弓有较详细的描写。
蚬子是我所见过的贝类里最小的了,只有一粒瓜子大。蚬子是剥了壳卖的。剥蚬子的人家附近堆了好多蚬子壳,像一个坟头。蚬子炒韭菜,很下饭。这种东西非常便宜,为小户人家的恩物。
有一年修运河堤。按工程规定,有一段堤面应铺碎石,包工的贪污了款子,在堤面铺了一层蚬子壳。前来检收的委员,坐在汽车里,向外一看,白花花的一片,还抽着雪茄烟,连说:“很好!很好!”
我的家乡富水产。鱼之中名贵的是鳊鱼、白鱼(尤重翘嘴白)、鮕花鱼(即鳜鱼),谓之“鳊、白、鮕。”虾有青虾、白虾。蟹极肥。以无特点。故不及。
野鸭、鹌鹑、斑鸠、鵽
过去我们那里野鸭子很多。水乡,野鸭子自然多。秋冬之际,天上有时“过”野鸭子,黑乎乎的一大片,在地上可以听到它们鼓翅的声音,呼呼的,好像刮大风。野鸭子是枪打的(野鸭肉里常常有很细的铁砂子,吃时要小心),但打野鸭子的人自己不进城来卖。卖野鸭子有专门的摊子。有时卖鱼的也卖野鸭子,把一个养活鱼的木盆翻过来,野鸭一对一对地摆在盆底,卖野鸭子是不用秤约的,都是一对一对地卖。野鸭子是有一定分量的。依分量大小,有一定的名称,如“对鸭”、“八鸭”。哪一种有多大分量,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卖野鸭子都是带毛的。卖野鸭子的可以代客当场去毛,拔野鸭毛是不能用开水烫的。野鸭子皮薄,一烫,皮就破了。干拔。卖野鸭子的把一只鸭子放入一个麻袋里,一手提鸭,一手拔毛,一会儿就拔净了。——放在麻袋里拔,是防止鸭毛飞散。代客拔毛,不另收费,卖野鸭子的只要那一点鸭毛。——野鸭毛是值钱的。
野鸭的吃法通常是切块红烧。清炖大概也可以吧,我没有吃过。野鸭子肉的特点是:细、“酥”,不像家鸭每每肉老。野鸭烧咸菜是我们那里的家常菜。里面的咸菜尤其是佐粥的妙品。
现在我们那里的野鸭子很少了。前几年我回乡一次,偶有,卖得很贵。原因据说是因为县里对各乡水利作了全面综合治理,过去的水荡子、荒滩少了,野鸭子无处栖息。而且,野鸭子过去是吃收割后遗撒在田里的谷粒的,现在收割得很干净,颗粒归仓,野鸭子没有什么可吃的,不来了。
鹌鹑是网捕的。我们那里吃鹌鹑的人家少,因为这东西只有由乡下的亲戚送来,市面上没有卖的。鹌鹑大都是用五香卤了吃。也有用油炸了的。鹌鹑能斗,但我们那里无斗鹌鹑的风气。
我看见过猎人打斑鸠。我在读初中的时候。午饭后,我到学校后面的野地里去玩。野地里有小河,有野蔷薇,有金黄色的茼蒿花,有苍耳(苍耳子有小钩刺,能挂在衣裤上,我们管它叫“万把钩”),有才抽穗的芦荻。在一片树林里,我发现一个猎人。我们那里猎人很少,我从来没有见过猎人,但是我一看见他,就知道:他是一个猎人。这个猎人给我一个非常猛厉的印象。他穿了一身黑,下面却缠了鲜红的绑腿。他很瘦。他的眼睛黑,而冷。他握着枪。他在干什么?树林上面飞过一只斑鸠。他在追逐这只斑鸠。斑鸠分明已经发现猎人了。它想逃脱。斑鸠飞到北面,在树上落一落,猎人一步一步往北走。斑鸠连忙往南面飞,猎人扬头看了一眼,斑鸠落定了,猎人又一步一步往南走,非常冷静。这是一场无声的,然而非常紧张的,坚持的较量。斑鸠来回飞,猎人来回走。我很奇怪,为什么斑鸠不往树林外面飞。这样几个来回,斑鸠慌了神了,它飞得不稳了,歪歪倒倒的,失去了原来均匀的节奏。忽然,砰,——枪声一响,斑鸠应声而落。猎人走过去,拾起斑鸠,看了看,装在猎袋里。他的眼睛很黑,很冷。
我在小说《异秉》里提到王二的熏烧摊子上,春天,卖一种叫做“鵽”的野味。鵽这种东西我在别处没看见过。“鵽”这个字很多人也不认得。多数字典里不收。《辞海》里倒有这个字,标音为(duo又读zhua)。zhua与我乡读音较近,但我们那里是读入声的,这只有用国际音标才标得出来。即使用国际音标标出,在不知道“短促急收藏”的北方人也是读不出来的。《辞海》“鵽”字条下注云“见鵽鸠”,似以为“鵽”即“鵽鸠”。而在“鵽鸠”条下注云:“鸟名。雉属。即‘沙鸡’。”这就不对了。沙鸡我是见过的,吃过的。内蒙、张家口多出沙鸡。《尔雅释鸟》郭璞注:“出北方沙漠地”,不错。北京冬季偶尔也有卖的。沙鸡嘴短而红,腿也短。我们那里的鵽却是水鸟,嘴长,腿也长。鵽的滋味和沙鸡有天渊之别。沙鸡肉较粗,略有酸味;鵽肉极细,非常香。我一辈子没有吃过比鵽更香的野味。
蒌蒿、枸杞、荠菜、马齿苋
小说《大淖记事》:“春初水暖,沙洲上冒出很多紫红色的芦芽和灰绿色的蒌蒿,很快就是一片翠绿了。”我在书页下方加了一条注:“蒌蒿是生于水边的野草,粗如笔管,有节,生狭长的小叶,初生二寸来高,叫做‘蒌蒿薹子’,加肉炒食极清香。……”蒌蒿的蒌字,我小时不知怎么写,后来偶然看了一本什么书,才知道的。这个字音“吕”。我小学有一个同班同学,姓吕,我们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蒌蒿薹子”(蒌蒿薹子家开了一爿糖坊,小学毕业后未升学,我们看见他坐在糖坊里当小老板,觉得很滑稽)。但我查了几本字典,“蒌”都音“楼”,我有点恍惚了。“楼”、“吕”一声之转。许多从“娄”的字都读“吕”,如“屡”、“缕”、“褛”……这本来无所谓,读“楼”读“吕”,关系不大。但字典上都说蒌蒿是蒿之一种,即白蒿,我却有点不以为然了。我小说里写的蒌蒿和蒿其实不相干。读苏东坡《惠崇春江晚景》诗:“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此蒌蒿生于水边,与芦芽为伴,分明是我的家乡人所吃的蒌蒿,非白蒿。或者“即白蒿”的蒌蒿别是一种,未可知矣。深望懂诗、懂植物学,也懂吃的博雅君子有以教我。
我的小说注文中所说的“极清香”,很不具体。嗅觉和味觉是很难比方,无法具体的。昔人以为荔枝味似软枣,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我所谓“清香”,即食时如坐在河边闻到新涨的春水的气味。这是实话,并非故作玄言。
枸杞到处都有。开花后结长圆形的小浆果,即枸杞子。我们叫它“狗**”,形状颇像。本地产的枸杞子没有入药的,大概不如宁夏产的好。枸杞是多年生植物。春天,冒出嫩叶,即枸杞头。枸杞头是容易采到的。偶尔也有近城的乡村的女孩子采了,放在竹篮里叫卖:“枸杞头来!……”枸杞头可下油盐炒食;或用开水焯了,切碎,加香油,酱油、醋,凉拌了吃。那滋味,也只能说“极清香”。春天吃枸杞头,云可以清火,如北方人吃苣荬菜一样。
“三月三,荠菜花赛牡丹”。俗谓是日以荠菜花置灶上,则蚂蚁不上锅台。
北京也偶有荠菜卖。菜市上卖的是园子里种的,茎白叶大,颜色较野生者浅淡,无香气。农贸市场间有南方的老太太挑了野生的来卖,则又过于细瘦,如一团乱发,制熟后强硬扎嘴。总不如南方野生的有味。
江南人惯用荠菜包春卷,包馄饨,甚佳。我们家乡有用来包春卷的,用来包馄饨的没有,——我们家乡没有“菜肉馄饨”。一般是凉拌。荠菜焯熟剁碎,界首茶干切细丁,入虾米,同拌。这道菜是可以上酒席作凉菜的。酒席上的凉拌荠菜都用手抟成一座尖塔,临吃推倒。
马齿苋现在很少有人吃。古代这是相当重要的菜蔬。苋分人苋、马苋。人苋即今苋菜,马苋即马齿苋。我们祖母每于夏天摘肥嫩的马齿苋晾干,过年时作馅包包子。她是吃长斋的,这种包子只有她一个人吃。我有时从她的盘子里拿一个,蘸了香油吃,挺香。马齿苋有点淡淡的酸味。
马齿苋开花,花瓣如一小囊。我们有时捉了一个哑巴知了,——知了是应该会叫的,捉住一个哑巴,多么扫兴!于是就摘了两个马齿苋的花瓣套住它的眼睛,——马齿苋花瓣套知了眼睛正合适,一撒手,这知了就拼命往高处飞,一直飞到看不见!
三年自然灾害,我在张家口沙岭子吃过不少马齿苋。那时候,这是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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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至今的文人中好美食者为数也不少。明末张岱、清袁枚;今人陆文夫。喜美食又善于动手者,先生是也。汪曾祺先生不仅为文有大名,做菜也是一把好手,真是能者无所不能。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推荐的汪曾祺关于美食经典散文,供大家欣赏。
唐宋人似乎不怎么讲究大吃大喝。杜甫的《丽人行》里列叙了一些珍馐,但多系夸张想象之辞。五代顾闳中所绘《韩熙载夜宴图》主人客人面前案上所列的食物不过八品,四个高足的浅碗,四个小碟子。有一碗是白色的圆球形的东西,有点像外面滚了米粒的蓑衣丸子。有一碗颜色是鲜红的,很惹眼,用放大镜细看,不过是几个带蒂的柿子!其余的看不清是什么。苏东坡是个有名的馋人,但他爱吃的好像只是猪肉。他称赞“黄州好猪肉”,但还是“富者不解吃,贫者不解煮”。他爱吃猪头,也不过是煮得稀烂,最后浇一勺杏酪。——杏酪想必是酸里咕叽的,可以解腻。有人“忽出新意”以山羊肉为玉糁羹,他觉得好吃得不得了。这是一种什么东西?大概只是山羊肉加碎米煮成的糊糊罢了。当然,想象起来也不难吃。
宋朝人的吃喝好像比较简单而清淡。连有皇帝参加的御宴也并不丰盛。御宴有定制,每一盏酒都要有歌舞杂技,似乎这是主要的,吃喝在其次。幽兰居士《东京梦华录》载《宰执亲王宗室百官入内上寿》,使臣诸卿只是“每分列环饼、油饼、枣塔为看盘,次列果子。惟大辽加之猪羊鸡鹅兔连骨熟肉为看盘,皆以小绳束之。又生葱韭蒜醋各一碟。三五人共列浆水一桶,立杓数枚”。“看盘”只是摆样子的,不能吃的。“凡御宴至第三盏,方有下酒肉、咸豉、爆肉、双下鸵峰角子。”第四盏下酒是子骨头、索粉、白肉胡饼;第五盏是群仙、天花饼、太平毕罗、干饭、缕肉羹、莲花肉饼;第六盏假圆鱼、密浮酥捺花;第七盏排炊羊、胡饼、炙金肠;第八盏假沙鱼、独下馒头、肚羹;第九盏水饭、簇下饭。如此而已。
宋朝市面上的吃食似乎很便宜。《东京梦华录》云:“吾辈入店,则用一等玻璃浅碗,谓之‘碧碗’,亦谓之‘造羹’,菜蔬精细,谓之‘造’,每碗十文。”《会仙楼》条载:“止两人对坐饮酒……即银近百两矣。”初看吓人一跳。细看,这是指餐具的价值——宋人餐具多用银。
几乎所有记两宋风俗的书无不记“市食”。钱塘吴自牧《梦粱录》《分茶酒店》最为详备。宋朝的肴馔好像多是“快餐”,是现成的。中国古代人流行吃羹。“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不说是洗手炒肉丝。《水浒传》林冲的徒弟说自己“安排得好菜蔬,端整得好汁水”,“汁水”也就是羹。《东京梦华录》云“旧只用匙今皆用筋矣”,可见本都是可喝的汤水。其次是各种菜,鸡、鸭、鹅。再次是半干的肉脯和全干的肉。几本书里都提到“影戏”,我觉得这就是四川的灯影牛肉一类的东西。炒菜也有,如炒蟹,但极少。
宋朝人饮酒和后来有些不同的,是总要有些鲜果干果,如柑、梨、蔗、柿,炒栗子、新银杏,以及莴苣、“姜油多”之类的菜蔬和玛瑙饧、泽州饧之类的糖稀。《水浒传》所谓“铺下果子按酒”,即指此类东西。
宋朝的面食品类甚多。我们现在叫做主食,宋人却叫“从食”。面食主要是饼。《水浒》动辄说“回些面来打饼”。饼有门油、菊花、宽焦、侧厚、油锅、新样满麻……《东京梦华录》载武成王庙海州张家、皇建院前郑家最盛,每家有五十余炉。五十几个炉子一起烙饼,真是好家伙!
遍检《东京梦华录》、《都城纪胜》、《西湖老人繁胜录》、《梦粱录》、《武林旧事》,都没有发现宋朝人吃海参、鱼翅、燕窝的记载。吃这种滋补性的高蛋白的海味,大概从明朝才开始。这大概和明朝人的纵欲有关系,记得鲁迅好像曾经说过。
宋朝人好像实行的是“分食制”。《东京梦华录》云“用一等玻璃浅碗……每碗十文”,可证。《韩熙载夜宴图》上画的也是各人一份,不像后来大家合坐一桌,大盘大碗,筷子勺子一起来。这一点是颇合卫生的,因不易传染肝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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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吟出了“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那是因为他品出了西湖的绝妙韵味。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带来的关于杭州西湖的经典散文,供大家欣赏。
西湖,那里的荷花又开了。
西湖,是一个绝美的传说,是一个中国文人墨客写的太多的地方。所以后来的人写起来就不敢多些笔墨了,总想找些独特的视角才能吸引别人去看呢。否则还是老一套的话怕是连自个也了无兴趣又索然没有了兴味,这便不好再写下去了。
说西湖,说的人太多,写的人更不少。不过没有关系,我不,说西湖。我只是,又说西湖。那诗词歌赋比比皆是,古今文章如数家珍。人们总喜欢比较,拿前人的与后人的,拿古代的和现代的。比就比吧,怎么能不比呢,比起来才有趣。不过时代不同了,所以看西湖恐怕也要带上点现代乃至当代人的意思罢,甚至还要与时俱进和国际接轨。
写西湖的古诗中苏轼最好,他的那几句对西湖的赞美,每个到西湖去的人,都不由的要吟诵起来: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这西湖水可不就是与中国古典美女有相似之处么,西子这位中国古代四大美人之首的美女又的确在西湖留下过佳话,所以就显得她与西湖冥冥之中有了剪不断的情缘,理还乱的思绪,是离愁的悲苦,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的慨叹。就在那一年她与范蠡泛舟西湖去了,功成身退、远离世俗竟是那样的潇洒而逍遥,留给后人以绝美的人间传说,不能不说西湖的美也是功不可没。
西湖是一个历史湖,西湖是一个文人湖。历史味太重,文人气太浓。人们面对人世间的不如意总要去西湖倾诉心中的苦闷,好像只有这西湖才能解忧去愁,才了解人世间的情愫,才这样解风情,才是每个不如意者的知己。人们好不自私,为何将人情世故统统交于西湖,就不能让它做个自自在在的物景么?可谁让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有借景抒情,寓情于景,情景交融的志趣呢,览物之情,得无异乎?这样一个千古命题恐怕谁都无法破解。当然这正如人生变化无常一样,往往都是身不由己了。
西湖的世事缠身,乃是它的一大悲处,不过有了人情冷暖,又使它名扬四海。不知道这是西湖的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西湖水,曾是美人泪。西子掉过吧、杭州悲苦青楼女子掉过吧、那位白娘子也掉过,秋瑾这位民国女侠掉过么,大概不好说。
西湖水也曾是男人的情怀。范蠡功成身退就到过这里,白居易在这里修了白沙堤,苏东坡在这里修了苏堤,岳飞、牛皋的忠骨在这里掩埋,于谦的正义心与民族情也留在这里,黄宾虹故居在这里,徐锡麟的革命忠骨也在这里。
西湖水,为什么总与人打交道,而且如此频繁。不能不发人深省,令人感慨万千。西湖水与文人与历史有太多牵挂,不知西湖的太阳和那一轮明月作何感想。同样的景致却阅历了中国的历史,却承载了无数的岁月,却流走了不同的时光。所谓物是人非事事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西湖还是那个西湖,可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来了的脚步却匆匆忙忙、熙熙攘攘的。谁又在耳边听见那西湖幽幽的笛声,谁又在眼前弹奏着西湖的岁月,谁又在身边感受着西湖的美梦。恐怕只有西湖知道吧。
西湖有众多美景,有的是自然而成,有的是人为所就。即便是自然的景色恐怕也免不了被中国人给人化一番的。
苏堤春晓,是北宋名人苏东坡人为建造的所在。苏东坡那年有着一种情怀去修复西湖,用心构筑了这样一条塘堤,造福了杭州百姓,这是好事,也是苏东坡政绩观的具体体现,杭州百姓当然说苏东坡是个好官了。不过他个人的人生命运却并不如苏堤这样容易修筑而如此通达。他在杭州虽为太守,可却是被贬到这里来的,他如何有好心情呢?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好在宋朝的文人地位很高,吟诗作赋便是排忧解愁的最好药方。也好在一个风流倜傥、文人情怀的苏东坡还是比较豁达的。他不在乎自己的宦海沉浮和命运变迁,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快乐和与民同乐的人生追求,这就足够了。所以当后来的人们去观赏苏堤春晓的时候,也不免感到那大宋文人的情怀在这样的春天里该是多么的美了。
曲院风荷,荷花是江南的标志,荷花是西湖的标志。没有荷花怎么行,就是今天的话,杭州的标志也是它。
杭州的荷花开了,人们知道杭州的美丽就到了。杭州的荷花开了,人们就知道,西湖的美丽来了。所以当人们观赏曲院风荷时,就明白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韵味了。人们游走在曲曲折折的小石桥上,一抹蓝天之下,碧水环抱,荷塘成片,阳光普照,荷花仿佛披上了金灿灿的纱衣,金光闪闪,这样一个所在便是仙境了。如果是西湖烟雨朦胧的时候,湖上又起雾了,在雾气之中,你再看荷花,那便是名副其实的置身于天宫之中一样了。仿佛云雾缭绕,恍若天堂,该是多么的心旷神怡。所以说荷花是一种具有仙境魔力的花,佛教中有莲花宝座的说法,八仙过海里面的何仙姑也手持荷花。荷花在中国历史悠久,其它地方也有。不过在西湖,荷花才有味;在杭州,才有诗意。看景下杭州,赏荷到西湖,便成为了一种时尚,一种古往今来的趣味。
平湖秋月,西湖水好像很平静,是难得的一种心境,尤其在今天。它像是古代的宝镜一样,可以照出美人的模样。它也从古至今,一直在照着中国人的典雅的风韵。西湖的秋天,有一轮明月照在湖水之中,该是多么富有诗意和画意的景象。如果是中秋之夜,携亲邀友,三五成群,共赴这平湖秋月,该是多么的惬意啊!这晚的月亮是真正意义上的中国的月亮。中国的月亮便是别有一番风韵了。这西湖的月亮是中国文人眼中的光明和希望、思念和深情。就是今天恐怕也是难能可贵的了。我想,即便我们今天少了中秋团圆的仪式和氛围,但那一颗天涯明月共此时的心却永远在,永远不曾逝去。
断桥残雪,这便是冬之西湖了。西湖在南方,人们习以为常的是,南方的美丽在夏。而冬天似乎不属于南方。因为北国风光才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冬。冬之美在中国北方,而地处南方的西湖自然没有什么值得在冬日里向世人炫耀的了。因为看雪的人都去了北方,赏雪的人都去了哈尔滨,那里不仅有雪的世界,而且有冰的海洋。雕刻精美绝伦的冰灯便是最大的诱惑了,这样童话般的地方,当然是西湖望尘莫及的了。
如此说来,我们的西湖恐怕就甘拜下风了,就无法抗衡了。不过千万不要叹息,因为我们知道的,西湖是大名鼎鼎的,是带有中国味道和气质的,它怎么会没有好景致呢,它怎么会令人失望呢?当然不会。它在历史上是名人,今天依然还是名人。
我们都知道美神维纳斯吧!她是世界美学工作者公认的最美的女性。要说蒙娜丽莎的微笑最神秘,那么维纳斯的断臂就是最美丽了。维纳斯没有手比有手更迷人,因为残缺所以完美,是残缺的完美,给人以无限遐想,这便是世界之最美。
西湖,我们的西湖有断桥残雪。维纳斯是断臂,我们西湖是断桥。同样都是断,所以就断到一起来了。
西湖的桥断了,这一个断字有多少意味啊!古代中国人的情怀怎么就那么丰富,那么诗意呢?这断桥断的是距离,是空间,是人与人之间的离别。桥是死的,人是活的。桥不过是一个交通建筑,但在中国古人看来,桥却是一种人文象征。完好的桥,人们走上去,可以到达自己想去的彼岸,也可以停留在桥面上驻足观看,欣赏桥两旁的风景。当然桥两岸的人也在欣赏着在桥上看风景的人,这该是多么好的景致,是富有人生哲理意味的。按理说来,一座完好无损的桥应该是合乎人们美的判断标准的,可此处却出现了一个断桥,令人有些惋惜。桥断了,人内心也像是断了一样,怎能不让人悲伤?悲伤,令人压抑,悲极而泣,泪水就流出来了。这该是多么令人不安的状态。好在有一种说法叫哀莫大于心死,对了,人的心还没有死呢,所以还是有希望的,所以说桥虽断了,但人的思念还没有断,还有千里重逢的可能性。在断桥看雪,看的是残雪,雪是怎么个残法呢,是残留的雪么,抑或是被泥土玷污的雪,恐怕不得而知了,也无从说起。艺术就是艺术,如何可以与生活现实一样去说。残雪只存在于艺术的想象里。这断桥看残雪,应该是和欣赏断臂的维纳斯一样了,都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艺术体验,是一样的美感所在。只是东方的比西方的更隐晦更诗意。
所以到北方看雪,看的是大气,是春的迎春花,是又一个希望的春天。即所谓瑞雪兆丰年吧!而到西湖看雪,看的是断桥残雪,是一种无限的艺术遐想。虽然浪漫不可触摸,但是却勾起了无数的想象和思念。原来冷艳的美是世界美的最佳境界,而残缺的美更是世界上最大的美,无与伦比的美。
西湖还有许多的美景,你可以去可宝石流霞、黄龙吐翠、西冷印社、阮墩环碧、花港观鱼、三潭映月、柳浪闻莺,还有那最富传奇色彩的雷峰夕照。如今西湖周围又有了许多景致,有人为建造的有人与自然天作地和的,都是虽由人作,宛自天开了。都相得益彰的与西湖共同构成了西湖风景区。西湖不过是一个湖,它能承载多少,主要还是人让它承载的太多而已。
一湖,一世界;一湖,一天地。
西湖,是杭州的一个独特的世界,它浓缩了杭州这座城市的文明与历史。
西湖,是中国的一个独特的世界,它代表了中国五千多年文明的历史与风韵。
西湖,是以中国为代表的东方文化的集大成者,更是中国文化最美的诉说。
西湖,属于杭州,属于中国,更属于世界。
去西湖走一走、看一看吧!因为那里的荷花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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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岗敬业是人类社会最为普遍的奉献精神,它看似平凡,实则伟大。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带来的经典的爱岗敬业散文,供大家欣赏。
很多人不解业务工作是什么,算帐、做单颠来倒去,太枯燥无味。然而,我对业务工作却情有独钟,一干就是三年。
我爱我的岗位,爱,不是索取,而是付出,是给予,是自我牺牲。日复一日地记账、算帐、检查商品、出差选购,这一件件小事似乎十分平淡,也十分平凡,但是,人生的价值不正是在这平凡的工作中体现出来的吗?
什么叫做爱岗,怎样才算敬业?我常常这样问自己。当你接到工作任务的时候,是讨价还价能推就推,还是尽职尽责努力完成?当你在工作中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是等待观望半途而废,还是自我激励攻坚克难?对我来说,答案肯定是后者。
在业务岗位,爱岗敬业的具体体现,不就是像这样把每一件小事做好,把每一个数据算准,把每一批自采商品销售无积压,把每一个细节做好吗?超市是窗口单位,我们每天用亲切的问候、虚心的倾听、耐心的解释接待每一个消费者,赢得了他们的理解和尊重。我们每天让简单的数字变成跳动的音符,谱写出一册册单据,一本本账簿,一份份业务报表,组成了悦耳动听的工作交响曲。以我们的热忱和主动:不让领导布置的工作在这里耽搁;不让需要处理的业务在这里延误;不让任何差错在这里发生;不让来办事的同志在这里受到冷落;不让欧亚超市的形象在这里受到影响。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让小事成就大事,让普通成就非凡。
我想,每天早来一点,每天多做一点,每天晚走一会,只要这样去尽心工作,就一定会有收获。只要我们每个人从自我做起,人人爱岗敬业,我相信欧亚超市的明天会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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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子恺在解放后,曾任上海美协副主席、主席,上海对外文化协会副会长,上海画院院长。十年动乱期间,遭受迫害,积郁成病,于一九七五年不治而逝,终年七十八岁。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推荐的丰子恺经典散文三篇,供大家欣赏。
使人生圆滑进行的微妙的要素,莫如“渐”;造物主骗人的手段,也莫如“渐”。在不知不觉之中,天真烂漫的孩子“渐渐”变成野心勃勃的青年;慷慨豪侠的青年“渐渐”变成冷酷的成人;血气旺盛的成人“渐渐”变成顽固的老头子。因为其变更是渐进的,一年一年地、一月一月地、一日一日地、一时一时地、一分一分地、一秒一秒地渐进,犹如从斜度极缓的长远的山坡上走下来,使人不察其递降的痕迹,不见其各阶段的境界,而似乎觉得常在同样的地位,恒久不变,又无时不有生的意趣与价值,于是人生就被确实肯定,而圆滑进行了。假使人生的进行不象山陂而象风琴的键板,由do忽然移到re,即如昨夜的孩子今朝忽然变成青年;或者象旋律的“接离进行”地由do忽然跳到mi,即如朝为青年而夕暮忽成老人,人一定要惊讶、感慨、悲伤、或痛感人生的无常,而不乐为人了。故可知人生是由“渐”维持的。这在女人恐怕尤为必要:歌剧中,舞台上的如花的少女,就是将来火炉旁边的老婆子,这句话,骤听使人不能相信,少女也不肯承认,实则现在的老婆子都是由如花的少女“渐渐”变成的。
人之能堪受境遇的变衰,也全靠这“渐”的助力。巨富的纨哑子弟因屡次破产而“渐渐”荡尽其家产,变为贫者;贫者只得做佣工,佣工往往变为奴隶,奴隶容易变为无赖,无赖与乞丐相去甚近,乞丐不妨做偷儿……这样的例,在小说中,在实际上,均多得很。因为其变衰是延长为十年二十年而一步一步地“渐渐”地达到的,在本人不感到甚么强烈的刺激。故虽到了饥寒病苦刑笞交迫的地步,仍是熙熙然贪恋着目前的生的欢喜。假如一位千金之子忽然变了乞丐或偷儿,这人一定愤不欲生了。
这真是大自然的神秘的原则,造物主的微妙的工夫!阴阳潜移,春秋代序,以及物类的衰荣生杀,无不暗合于这法则。由萌芽的春“渐渐”变成绿荫的夏,由凋零的秋“渐渐”变成枯寂的冬。我们虽已经历数十寒暑,但在围炉拥衾的冬夜仍是难于想象饮冰挥扇的夏日的心情;反之亦然。然而由冬一天一天地、一时一时地、一分一分地、一秒一秒地移向夏,由夏一天一天地、一时一时地、一分一分地、一秒一秒地移向冬,其间实在没有显著的痕迹可寻。昼夜也是如此:傍晚坐在窗下看书,书页上“渐渐”地黑起来,倘不断地看下去(目力能因了光的渐弱而渐渐加强),几乎永远可以认识书页上的字迹,即不觉昼之已变为夜。黎明凭窗,不瞬目地注视东天,也不辨自夜向昼的推移的痕迹。儿女渐渐长大起来,在朝夕相见的父母全不觉得,难得见面的远亲就相见不相识了。往年除夕,我们曾在红蜡烛底下守候水仙花的开放,真是痴态!倘水仙花果真当面开放给我们看,便是大自然的原则的破坏,宇宙的根本的摇动,世界人类的末日临到了!
“渐”的作用,就是用每步相差极微极缓的方法来隐蔽时间的过去与事物的变迁的痕迹,使人误认其为恒久不变。这真是造物主骗人的一大诡计!这有一件比喻的故事:某农夫每天朝晨抱了犊而跳过一沟,到田里去工作,夕暮又抱了它跳过沟回家。每日如此,未尝间断。过了一年,犊已渐大,渐重,差不多变成大牛,但农夫全不觉得,仍是抱了它跳沟。有一天他因事停止工作,次日再就不能抱了这牛而跳沟了。造物的骗人,使人留连于其每日每时的生的欢喜而不觉其变迁与辛苦,就是用这个方法的。人们每日在抱了日重一日的牛而跳沟,不准停止。自己误以为是不变的,其实每日在增加其苦劳!
我觉得时辰钟是人生的最好的象征了。时辰钟的针,平常一看总觉得是“不动”的;其实人造物中最常动的无过于时辰钟的针了。日常生活中的人生也如此,刻刻觉得我是我,似乎这“我”永远不变,实则与时辰钟的针一样的无常!一息尚存,总觉得我仍是我,我没有变,还是留连着我的生,可怜受尽“渐”的欺骗!
“渐”的本质是“时间”。时间我觉得比空间更为不可思议,犹之时间艺术的音乐比空间艺术的绘画更为神秘。因为空间姑且不追究它如何广大或无限,我们总可以把握其一端,认定其一点。时间则全然无从把握,不可挽留,只有过去与未来在渺茫之中不绝地相追逐而已。性质上既已渺茫不可思议,分量上在人生也似乎太多。因为一般人对于时间的悟性,似乎只够支配搭船乘车的短时间;对于百年的长期间的寿命,他们不能胜任,往往迷于局部而不能顾及全体。试看乘火车的旅客中,常有明达的人,有的宁牺牲暂时的安乐而让其坐位于老弱者,以求心的太平(或博暂时的美誉);有的见众人争先下车,而退在后面,或高呼“勿要轧,总有得下去的!”
“大家都要下去的!”然而在乘“社会”或“世界”的大火车的“人生”的长期的旅客中,就少有这样的明达之人。所以我觉得百年的寿命,定得太长。象现在的世界上的人,倘定他们搭船乘车的期间的寿命,也许在人类社会上可减少许多凶险残惨的争斗,而与火车中一样的谦让,和平,也未可知。
然人类中也有几个能胜任百年的或千古的寿命的人。那是“大人格”,“大人生”。他们能不为“渐”所迷,不为造物所欺,而收缩无限的时间并空间于方寸的心中。故佛家能纳须弥于芥子。中国古诗人(白居易)说:“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英国诗人(Blake)也说:“一粒沙里见世界,一朵花里见天国;手掌里盛住无限,一刹那便是永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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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是位冷艳绝俗的女子,她从不与百花争艳,从不哗众取宠,更不唯唯诺诺,趋炎附势,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整理的关于莲花的经典散文,希望能帮到大家!
如莲的心事,静守在忘忧河畔。用虔诚的心,期盼着终有与你一夜相守的缘,哪怕在梦中。幽幽的呼唤君归来否?!
------------诗韵华轩*梦娃娃
为了今世与你续缘,我已在佛前跪求了五百年,哪怕佛只允我一次与你相见,不求长相厮守。你说,为了能够和我相见,已在菩提树下守候了五百年,日夜等候,如能一次相见,不求携手白头。
佛渡有缘人。今世红尘中的你,风流,狡颉,桀骜不驯,心性如魔。因与佛无缘,无人能约束你。只因遇见了我,便与佛结缘,唯我可渡你。佛说:“无爱无欲而成佛”。我不是你的佛,我贪恋红尘如何成佛?所以,我是你的劫。而你却说:“你前世为莲,与我有前世缘,今世红尘,你为渡魔而来。我已在劫难逃!”
彼此的双眸碰触在邂逅的那一刻起,我就翻阅着前世写下的诗行中寻觅,你是否会是我为缘而轮回了几千年的那个人,你我曾经如何许下今生来世的约定,或许,也就在前世缘灭的那个午夜,在流星划过的一瞬间我们彼此为了今生相约而许下了愿。
我问佛,前世我出处哪里?我是佛吗?如是,佛可以爱上魔吗?不求长相厮守,不求携手白头。佛无比慈祥,笑容如同海纳百川的水,深不见底。
佛说,佛是智慧,德行,慈悲最高的成就者。是念念为众生的人,众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佛。如魔眼中有你,心中有你,你便是他的心佛,是他认可的佛。不论佛还是魔,都逃不过缘,爱。生死相守是永远的幸福,十年渡,百年枕,那是千年的缘,你若爱,不求比翼飞燕,并蒂青莲吗?
我爱,盼长相伴,携手双仙。哪怕前世祈求得来今世的相遇,会孕育着相守的甜蜜或是离别的痛苦,哪怕是花开在梦里,月隐于山中,我都会感谢月老,红线得牵。佛又说:“若爱,那就笑着面对,随心,随性,随缘。哪怕会有改变,也是一朵花开的时间。”
是否?前世离别的那一天,我们都没有留得住时间,只能把爱封锁在心田,期待着来世再相恋。今生就算你是魔,就算世界忘记了永远,爱你的心永远不会改变,不管生命还要轮回多少圈。
一曲清幽的梵唱,唱响了残雪初融后的期盼,为了和你的再次重逢,我把思念的每一个角落铺满了花瓣,延绵辗转了千年,与柔柔的风儿一起等待你的拥抱。不再惧怕枯涩的花瓣一转身会是天涯,我都会心甘情愿。
“如我愿吧!红尘有爱。无论是魔,或是佛,虽不能祈求长相守共白头,只有一夜相依,我心也甘。”我说。那如花开般的声音悦耳动听,你笑了,笑得那么开心,那样惬意……
那一夜,风停了,雨住了,月儿隐了,星光淡了,忘忧河旁的柳树也睡了。唯有我和你,相拥着依立在忘忧河旁。忘忧河里,借助着淡淡的星光,折射出一朵青莲,安静的睡在宽大的莲叶上,洁白的花瓣幽幽的吐露着檀香,河水深处,长长的水草柔柔的飘荡着……
你的手,小心的捧起莲花,指尖划出令人痴迷的弧度,旋转在花瓣的边缘,花瓣与水草在你的抚摸之下柔弱的让人爱怜,仿佛万物世界都投入到了你的热情愤涨的血液里。那一刻,缕缕清香拂面,我听到花瓣在呻吟……
那一夜,莲花开了!佛,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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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深人静的房间里,听着电台里朗诵着的优美散文,思绪万千,理不出头绪,任思绪纵驰。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带来的经典电台优美散文,供大家欣赏。
只如初见,顾惜邂逅情缘。那一瞥,是惊鸿素颜。半点轻砂,万种娇妍。卿若不负,浮华一世夜无眠。琵琶语,古道幽情,莫道黯然魂。青陌巷,与君辞别。
执笔无言,纵双目滞情,欲语曾经的美好。寥落的秋景,虫声止语,何时物换星移,又何时分离没有留下任何言语?
独步枫林,木落秋丹,载歌这份秋意。喧嚣侵染凡尘,秋枫飒舞飘尽轮回执念,静静地落向涅尘、重生归真。落叶的脉络是岁月沧桑记忆,华树的相诺是丹枫无悔飘离。深秋、林道、丹枫,兮萧的风吹起,倾诉一诺,谁念?
暮晚长亭,微风拂袖,枯藤、鸟啼极度渲染零落的悲情。往昔琼月,浅缺低垂,温语了什么,问候了什么。她,随黎明的曙光消隐,几度时光又重现那轮阙台,该许下承诺,静候千里婵娟,搁浅一笺思念,守护。
雨滴落,浅似留殇。长相思,心凉,谁懂?花凋寞,夜寒,独怅。若许诺,情往,谁念?繁华亦远方,登阁楼,扣弦吟唱,愿卿、勿相忘。
几许诺言,几许祝愿,是道不出,还是欲语罢休?年少的梦,青涩的心,恨自己,又恐并非所愿,是正确的抉择,还是终生的遗憾?
负卿相诺,违君誓言。心碎琉璃盏,情化蝶舞蹁跹。唯美的诺言,渐渐地遗忘、淡忘,相忘了彼此的过往。
思,凌乱;念,浮散。秋夜,难眠。静卧月床,描写华章,如许相诺,情殇夜未央。
记得毕业寄语抒情、文采纵横,却未曾相诺。守候,是最难熬的时刻。抛舍一切,或许才能使人安适。那回首相顾,那如许相诺,付了风尘,宿归沧桑。唯有檀香,信珠余温手掌,那股暖流,依存……
时间煮雨,岁月荏苒,相聚那年盛夏。倘若,许之诺。
梦里花开,静候君来,卿之愿。
执子之手,与子相守,君之诺。
少几缕痴泪化入清秋,多几妆粉黛饰以惊鸿。醉梦,梦幽帘,梦相诺。这梦,凝结,破灭,终付了空,终惊了梦。邺水朱华,赋洛神;在河之洲,吟蒹葭;清塘荷韵,云天流,争渡,渡回相守。
如许相诺,谁念?
执念,故国神游。曹植吟赋洛水、伊人莲步幽情,且沉醉了玉漱千篇,引词婉约。忘却这世间,时间不再流逝,心绪没有烦忧。只愿与你相守。一生守候,半世繁华落,记忆,如许相诺。
友谊,地久天长,这世间何染生命的真谛?
情深,碧水无痕,这凡尘何处惹尘埃喧嚣?
相望,道阻隔江,这天下何人魂归化故殇?
寒潭流影,落雨相思泪。倚栏窗,自心伤。旧城孤寂谁犹唱?帘卷西风黄花凉,清平古调,勿相忘。一曲离歌,是梦,是虚空。这歌,凄思婉转,情韵悠长,踏歌醉梦谁人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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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浓缩了文化大师精美的文字、精妙的语言和精深的思想。红袖添香中就有很多精美的散文。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带来的精选红袖添香的精美散文,供大家欣赏。
这是雪天能带给人温暖的文字。思绪悠然,文如流水,“儿时的欢乐时光、成长的痕迹”,今日淡淡的感伤,在眼前一一上演……
雪是傍晚时分下起来的,伴着灯火的光线,雪粒飘洒如碎纸纷飞,扑扑瑟瑟之声轻敲着窗台和落叶的残枝。为了御寒而静卧取暖,感受才愈加温馨。冬夜雪景中的静谧,清凉中心境变得恬淡而平和。安静了纷繁,一夜的时光沉醉在雪夜中。
次日清晨推开房门,一阵冷风迎面袭来,刺骨的冰冷,这才是冬天的味道啊。尘世间已是银装素裹,万物皆为白雪覆盖。屋顶盖雪如被,院落覆雪如棉,以至于昨夜院里的家用杂物,都淹没雪中,没有了踪影。一夜的冷风雪下吹落了一树梧桐残叶,枝条萧瑟却是玉树琼枝,叶落归根伴着雪临大地之时。巷口街道亦是如此,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用锹铲雪,清理院落道路,转眼又是一层薄薄的降雪。遥望西山的山巅早已经是“白首鹤发”,只有悬崖峭壁的山体,裸露的青石黛崖幽冷之感愈甚。昔日阡陌的黄土地绿麦苗,都隐匿在铺天盖地的皑皑白雪上。沃野百里尽是雪野的苍茫,北风劲吹更显天地辽阔。村庄在雪地里静卧,落雪包围北风呼啸,更加彰显着冬闲时光的悠然。缕缕炊烟升起有散开,家家户户继续着烟火人间,或与亲人围炉御寒,或与友人欢聚,一壶浊酒,把一年的行程见闻,从海北聊到天南。偶尔几声狗吠,在小巷的深处回荡。村边槐林早已经凋零殆尽,光秃的枝干拥簇着,雪地里伶仃的挺拔,更显得一种苍凉美感。鸟儿早已经迁徙,空留下一窝鸟巢依然在枝头。林间遇到走兽的足迹,都是些觅食的野兔。时光在此刻滞留,一种静美之感陶冶着人的胸襟。雪地里的远山疏林村落,像是一幅泼墨的山水图画,寥寥数笔笔墨简洁,已经是神韵无限。
冬天总是有太多的记忆,春秋的萌发于凋零总是太过匆匆,夏日的炙热也是过眼的昙花一现没有了踪影,只有冬季漫长而充盈。秋叶落了,人们便开始备柴储粮,为了熬过冬天的寒冷。姥姥这时候会从地里收回萝卜,洗净刀切,然后腌到油醋缸里面,这是一个冬季我们的菜肴作料。天冷了,姥姥总是让我们姐弟穿上棉衣棉裤,外面罩上棉布衣裳,穿上棉衣的我们像是一个个臃肿的棉球,可是棉衣确实压风御寒。每每在雪地里面打雪仗、溜冰滑倒一阵撒欢后回到家,千层底的棉布鞋早已经湿透了,皮肉冻的红肿冷的刺骨。姥姥便会一阵唠叨数落,把我抱到煤灶旁,拿来雪为我反复搓擦,直到手脚逐渐有了知觉,再把我窝到被窝里面暖和,自己拿起鞋袜在煤火上烘干。童年的记忆总是充满亲情和温馨,以至于每到以后的每年冬季雪飘时候,我都会想起我的姥姥。
学生时代的寒假,总是遇到大雪纷飞或者刚刚雪停放晴,期末考试后的惬意,放松了心神,在年前的半月二十来天的日子里,尽是休闲的好时光。有的同学归家心切,食堂吃过午饭后,便大衣围巾手套围个严实,只露个眼睛像是蒙面人似的,起个自行车上路了。心里是家啊,家里有外出打工回家的爹,家里有种地持家的娘,和像跟屁虫一样粘合着你的弟弟妹妹。不急于回家的同学,便会窝在校舍里打牌睡觉聊天,聚伙上街溜达闲逛。等过够了几天的自在逍遥的时光后,约好了回家后无事相互串门,便各自回家。北方的雪每年都来,像使者一样如约而至,覆盖万物抚慰大地,只是童年的雪地总是充满着诗情画意,儿时的欢乐时光、成长的痕迹、和生活的点滴情趣,深埋在心灵最柔软的地方,每当北风起雪花飘,便会触景生情,仿佛回到少年时代,小脚的姥姥羸弱的身姿,儿时玩伴流着鼻涕的笑脸,土坯的老炕间灶火整旺……
今日又逢雪莽大地朔风猎猎,是谁走过雪地,转眼落雪又淹没足迹。像是一场风花雪月的往事,在记忆里飘逸,又在雪地里隐匿。那时我们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年轻的心最容易感怀。下雪的日子相约同行,雪地里的足迹印证着彼此的心愿。你用手为我竖起挡风的衣领,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余温,六瓣的雪花落在你的睫毛上,眼睛像是葡萄明澈又多情。我们奔跑着然后摔倒,让青春的火热在雪地里燃烧。在街头的小摊位上要了两碗羊汤,嚼着火烧品尝着大骨熬汤的馨香。一起踏雪寻梅,傲雪的红梅暗香浮动,仰慕苦寒中来的品质,才愈加高雅超俗。你喜欢歌咏吟唱红梅花开,一直以此为榜样励志苦行,多年以后你夙愿终成,考上了大学却从此远离故土负笈他乡。当年雪地里那串银铃般的笑声,今日不知飘在了何处,那段如雪映梅花般的情愫,亦随着一年又一年纷飞的雪花,被岁月精心地收藏于往昔的褶皱之中……今日的我依然再次赏梅,时光早已经是物是人非,只是梅香依然,雪地依然。问情雪地,雪地承载太多的悠悠往事,年少时的情愫,就是雪花一样的飘扬欲舞,像雪一样的洁白如玉。当雪的冰凉又感应起往日的心房,那雪地就是梦开始的地方。雪景是如此的唯美如画,承载年少的好时光,又雪藏多少黯然情殇。雪还在下着,温情依然在心灵的边缘传递激昂。此时的雪沾满我的衣衫,是否你的城市亦是如此,雪景完美雪原茫茫。
雪依然在继续着,没有消停的迹象,我的心绪也是神游了一番,感觉很是酣畅淋漓。屋内炉火真旺,烧开了一壶热水。我静卧在椅上,灯下伏案沉思,玻璃上凝郁着雾气,窗台上吊兰依然青葱。依稀间我看到了雪落在院中,雪落在原野,飘洒在了过去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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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在欣赏散文美文的时候,身临其境,就像走在玫瑰园里,芳香扑鼻。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带来的经典优美散文1000字左右,供大家欣赏。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我们是这个城市的徒步者,走在茫茫人潮中,用自己的努力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游离在不同的人群中,烦躁渐渐被沉淀,在城市里流浪穿梭,我们就像断线的风筝,不知道何时才会停留。见过很多人,他们循着一种生活的轨道在慢慢的前行,或匆忙焦急或悠闲自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态度,但是他们都活着,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竭尽一生的努力的活着。作为一个城市的徒步者,作为一个惯于穿梭的流浪者,我还不及格,至少我没有那种应有的勇气那种执着的毅力去坚持一个人走完这一条自己选择的道路,所以在累了的时候,我特别期待靠岸。有些东西始终不是我所能承受的,就像这个城市,不可能承载得了所有人的梦。
试图去将一切抛开,试图去忘记不应记得的过去,就像简历上不曾提起的那些过去,就像自己所有的倔强亦将这一切抛却,诚如拥挤的空间无法承受过度的重量。不是所有的期待都会成为现实,不是所有的梦想都能得到实现,时光的脚步总叫人心虚,找不到的那个人再也不曾出现在眼前。坐在城市的高楼上,看遥远的灯火辉煌的城市街道,在梦中沉坠,就像坠入那个金碧辉煌的梦中,舍不得醒来。时常一个人在黑暗里,看远处的灯光,试图去走出这一份冷然的悲戚,却又将自己扔得更远。始终觉得自己是不属于城市不属于光明的,在生活的那一端,看不到尽头处的美好。或许,在生活底层的人们,便是在这样的沉沦与重复中,艰难的找寻一个又一个的出路。只是,又有多少人看得到他们的付出?
成长终究是要负起责任的,那些属于生活的美好幻想,还是不应舍弃的。之于生活,那些人,那些事,那些风吹云散的回忆,总会有一些让你我期待的身影,总有一些让你我怀念的身影。不曾拥有,亦不曾舍弃,就这样,在拥有与舍弃之间摇曳。孩子终究会长大,远离父母,远走他乡,父母终究会慢慢老去,回归故里。初生婴儿的哭声,行将就木之人的笑声,抑或人生本来就是一个以哭开始,以笑结束的故事。不是因为有一个欢喜的结局,而是这本来就是一个既定的模式。所有眷恋不舍的,终将随轰轰历史洪流远去,到最后,又有多少人记得这些曾经的拥有呢?
不是因为付出得不到回报,所以不再付出,而是因为内心不断滋生的困惑与疲倦,在生命里渐渐的扩散之后,便不曾远去,就这样如影随形的那些情绪与烦闷将彼时的天真快乐取代。找不到的那些人始终是不会来的,为何总是会有期待在心头?时间与距离,会将所有的忧愁的隔离。思念是无法阻挡的病毒,在不断的扩散传播中,生命走到尽头。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生,有人死,到结局还不是一样哇。喜欢的一些歌曲里,有这样的一些平凡却能引起共鸣的词语,那么轻易的就将心中的那一份感触描绘。
也许,歌词也是来自生活的感触,就像在日子里沉淀发酵的那些回忆,慢慢的发出醇香。依然不知道自己将前往何方,依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得对不对,就在矛盾与犹豫中走到了今天,不愿再去接触的人与事,即使再尽在眼前,触手可及,依然就像远在天边。人这一生,总要学会舍弃,拥有太多,心太累,累了就不愿再去追逐,累了,就慢慢的失去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
在城市里走得久了,热情也慢慢的消散了。即使是在海边,在沙滩上,依然找不到应有的那份惊喜与快乐,一切竟是如此的平静,平静得让彼此讶异。抑或只是因为看到似曾相识的身影,抑或只是那个散落风中的思念在人潮中骤显,然后泪不自觉的就下来了。孤独,不自觉的来了。人潮涌动,一转身再也找不到那个身影。突然间,人就携带了,疲倦的感觉翻天覆地而来,瞬间便将一切淹没。人,就这样没有了支撑下去的动力。
因为不曾提起,所以不曾忘记。这个世界上,究竟会有多少人值得用一生去铭记?究竟有多少事情要穷尽一生的努力去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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