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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隙碎笔》写于他三天一次透析,整日与病魔抗争的时期,史铁生以调侃的语气说:“生病也是生活体验之一种,甚或算得一项别开生面的游历。”下面是有史铁生病隙碎笔读后感,欢迎参阅。
三年前,在轮椅上坐了三十个年头的史铁生的生活中没有出现奇迹,反而又有新的灾难降临。由于双肾功能衰竭,从此以后,他必须靠血液透析维持生命了。当时,一个问题立刻使我——我相信还有其他许多喜欢他的读者——满心忧虑:他还能写作吗?在瘫痪之后,写作是他终于找到的活下去的理由和方式,如果不能了,他怎么办呀?现在,仿佛是作为一个回答,他的新作摆在了我的面前。
史铁生把他的新作题做《病隙碎笔》,我知道有多么确切。他每三天透析一回。透析那一天,除了耗在医院里的工夫外,坐在轮椅上的他往返医院还要经受常人想象不到的折腾,是不可能有余力的了。第二天是身体和精神状况最好(能好到哪里啊!)的时候,唯有那一天的某一时刻他才能动一会儿笔。到了第三天,血液里的毒素重趋饱和,体况恶化,写作又成奢望。大部分时间在受病折磨和与病搏斗,不折不扣是病隙碎笔,而且缝隙那样小得可怜!按:下面是我读史铁生《病隙碎笔》的感想,写于2002年1月。 智慧和信仰 ——读史铁生《病隙碎笔》 三年前,在轮椅上坐了三十个年头的史铁生的生活中没有出现奇迹,反而又有新的灾难降临。由于双肾功能衰竭,从此以后,他必须靠血液透析维持生命了。当时,一个问题立刻使我——我相信还有其他许多喜欢他的读者——满心忧虑:他还能写作吗?在瘫痪之后,写作是他终于找到的活下去的理由和方式,如果不能了,他怎么办呀?现在,仿佛是作为一个回答,他的新作摆在了我的面前。 史铁生把他的新作题做《病隙碎笔》,我知道有多么确切。他每三天透析一回。透析那一天,除了耗在医院里的工夫外,坐在轮椅上的他往返医院还要经受常人想象不到的折腾,是不可能有余力的了。第二天是身体和精神状况最好(能好到哪里啊!)的时候,唯有那一天的某一时刻他才能动一会儿笔。到了第三天,血液里的毒素重趋饱和,体况恶化,写作又成奢望。大部分时间在受病折磨和与病搏斗,不折不扣是病隙碎笔,而且缝隙那样小得可怜! 然而,读这本书时,我在上面却没有发现一丝病的愁苦和阴影,看到的仍是一个沐浴在思想的光辉中的开朗的史铁生。这些断断续续记录下来的思绪也毫不给人以细碎之感,倒是有着内在的连贯性。这部新作证明,在自己的“写作之夜”,史铁生不是一个残疾人和重病患者,他的自由的心魂漫游在世界和人生的无疆之域,思考着生与死、苦难与信仰、残缺与爱情、神命与法律、写作与艺术等重大问题,他的思考既执著又开阔,既深刻又平易近人,他的“写作之夜”依然充实而完整。对此我只能这样来解释:在史铁生身上业已形成了一种坚固的东西,足以使他的精神历尽苦难而依然健康,备受打击而不会崩溃。这是什么东西呢?是哲人的智慧,还是圣徒的信念,抑或两者都是? 常常听人说,史铁生之所以善于思考,是因为残疾,是因为他被困在轮椅上,除了思考便无事可做。假如他不是一个残疾人呢,人们信心十足地推断,他就肯定不会成为现在这个史铁生,——他们的意思是说,不会成为这么一个优秀的作家或者这么一个智慧的人。在我看来,没有比这更加肤浅的对史铁生的解读了。当然,如果不是残疾,他也许不会走上写作这条路,但也可能走上,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他的那种无师自通的哲学智慧决不是残疾解释得了的。一个明显的证据是,我们在别的残疾人身上很少发现这一显著特点。当然,在非残疾人身上也很少发现。这至少说明,这种智慧是和残疾不残疾无关的。 关于残疾,史铁生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人所不能者,即是限制,即是残疾”,在此意义上,残疾是与生俱来的,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这样。看到人所必有的不能和限制,这是智慧的起点。两千多年前,苏格拉底就是因为知道人之必然的无知,而被阿波罗神赞为最智慧的人的。众所周知,苏格拉底就不是一个残疾人。我相信,史铁生不过碰巧是一个残疾人罢了,如果他不是,他也一定能够由生命中必有的别的困境而觉悟到人的根本限制。 人要能够看到限制,前提是和这限制拉开一个距离。坐井观天
然而,读这本书时,我在上面却没有发现一丝病的愁苦和阴影,看到的仍是一个沐浴在思想的光辉中的开朗的史铁生。这些断断续续记录下来的思绪也毫不给人以细碎之感,倒是有着内在的连贯性。这部新作证明,在自己的“写作之夜”,史铁生不是一个残疾人和重病患者,他的自由的心魂漫游在世界和人生的无疆之域,思考着生与死、苦难与信仰、残缺与爱情、神命与法律、写作与艺术等重大问题,他的思考既执著又开阔,既深刻又平易近人,他的“写作之夜”依然充实而完整。对此我只能这样来解释:在史铁生身上业已形成了一种坚固的东西,足以使他的精神历尽苦难而依然健康,备受打击而不会崩溃。这是什么东西呢?是哲人的智慧,还是圣徒的信念,抑或两者都是?
常常听人说,史铁生之所以善于思考,是因为残疾,是因为他被困在轮椅上,除了思考便无事可做。假如他不是一个残疾人呢,人们信心十足地推断,他就肯定不会成为现在这个史铁生,——他们的意思是说,不会成为这么一个优秀的作家或者这么一个智慧的人。在我看来,没有比这更加肤浅的对史铁生的解读了。当然,如果不是残疾,他也许不会走上写作这条路,但也可能走上,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他的那种无师自通的哲学智慧决不是残疾解释得了的。一个明显的证据是,我们在别的残疾人身上很少发现这一显著特点。当然,在非残疾人身上也很少发现。这至少说明,这种智慧是和残疾不残疾无关的。
关于残疾,史铁生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人所不能者,即是限制,即是残疾”,在此意义上,残疾是与生俱来的,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这样。看到人所必有的不能和限制,这是智慧的起点。两千多年前,苏格拉底就是因为知道人之必然的无知,而被阿波罗神赞为最智慧的人的。众所周知,苏格拉底就不是一个残疾人。我相信,史铁生不过碰巧是一个残疾人罢了,如果他不是,他也一定能够由生命中必有的别的困境而觉悟到人的根本限制。
人要能够看到限制,前提是和这限制拉开一个距离。坐井观天,就永远不会知道天之大和井之小。人的根本限制就在于不得不有一个肉身凡胎,它被欲望所支配,受有限的智力所指引和蒙蔽,为生存而受苦。可是,如果我们总是坐在肉身凡胎这口井里,我们也就不可能看明白它是一个根本限制。所以,智慧就好像某种分身术,要把一个精神性的自我从这个肉身的自我中分离出来,让它站在高处和远处,以便看清楚这个在尘世挣扎的自己所处的位置和可能的出路。
从一定意义上说,哲学家是一种分身有术的人,他的精神性自我已经能够十分自由地离开肉身,静观和俯视尘世的一切。在史铁生身上,我也看到了这种能力。他在作品中经常把史铁生其人当做一个旁人来观察和谈论,这不是偶然的。站在史铁生之外来看史铁生,这几乎成了他的第二本能。这另一个史铁生时而居高临下俯瞰自己的尘世命运,时而冷眼旁观自己的执迷和嘲笑自己的妄念,当然,时常也关切地走近那个困顿中的自己,对他劝说和开导。有时候我不禁觉得,如同罗马已经不在罗马一样,史铁生也已经不在那个困在轮椅上的史铁生的躯体里了。也许正因为如此,肉身所遭遇的接二连三的灾难就伤害不了已经不在肉身中的这个史铁生了。
看到并且接受人所必有的限制,这是智慧的起点,但智慧并不止于此。如果只是忍受,没有拯救,或者只是超脱,没有超越,智慧就会沦为冷漠的犬儒主义。可是,一旦寻求拯救和超越,智慧又不会仅止于智慧,它必不可免地要走向信仰了。
其实,当一个人认识到人的限制、缺陷、不完美是绝对的,困境是永恒的,他已经是在用某种绝对的完美之境做参照系了。如果只是把自己和别人作比较,看到的就只能是限制的某种具体形态,譬如说肉体的残疾。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以自己的残缺比别人的肢体齐全,以自己的坎坷比别人的一帆风顺,所产生的只会是怨恨。反过来也一样,以别人的不能比自己的能够,以别人的不幸比自己的幸运,只会陷入浅薄的沾沾自喜。惟有在把人与神作比较时,才能看到人的限制之普遍,因而不论这种限制在自己或别人身上以何种形态出现,都不馁不骄,心平气和。对人的限制的这样一种宽容,换一个角度来看,便是面对神的谦卑。所以,真正的智慧中必蕴涵着信仰的倾向。这也是哲学之所以必须是形而上学的道理之所在,一种哲学如果不是或明或暗地包含着绝对价值的预设,它作为哲学的资格就颇值得怀疑。
进一步说,真正的信仰也必是从智慧中孕育出来的。如果不是太看清了人的限制,佛陀就不会寻求解脱,基督就无须传播福音。任何一种信仰倘若不是以人的根本困境为出发点,它作为信仰的资格也是值得怀疑的。因此,譬如说,如果有一个人去庙里烧香磕头,祈求佛为他消弭某一个具体的灾难,赐予某一项具体的福乐,我们就有理由说他没有信仰,只有迷信。或者,用史铁生的话说,他是在向佛行贿。又譬如说,如果有一种教义宣称能够在人世间消灭一切困境,实现完美,我们也就可以有把握地断定它不是真信仰,在最好的情形下也只是乌托邦。还是史铁生说得好:人的限制是“神的给定”,人休想篡改这个给定,必须接受它。“就连耶稣,就连佛祖,也不能篡改它。不能篡改它,而是在它之中来行那宏博的爱愿。”一切乌托邦的错误就在于企图篡改神的给定,其结果不是使人摆脱了限制而成为神,而一定是以神的名义施强制于人,把人的权利也剥夺了。
《病隙碎笔》中有许多对于信仰的思考,皆发人深省。一句点睛的话是:“所谓天堂即是人的仰望。”人的精神性自我有两种姿态。当它登高俯视尘世时,它看到限制的必然,产生达观的认识和超脱的心情,这是智慧。当它站在尘世仰望天空时,它因永恒的缺陷而向往完满,因肉身的限制而寻求超越,这便是信仰了。完满不可一日而达到,超越永无止境,彼岸永远存在,如此信仰才得以延续。所以,史铁生说:“皈依并不在一个处所,皈依是在路上。”这条路没有一个终于能够到达的目的地,但并非没有目标,走在路上本身即是目标存在的证明,而且是唯一可能和唯一有效的证明。物质理想(譬如产品的极大丰富)和社会理想(譬如消灭阶级)的实现要用外在的可见的事实来证明,精神理想的实现方式只能是内在的心灵境界。所以,凡是坚持走在路上的人,行走的坚定就已经是信仰的成立。
最后,我要承认,我一边写着上面这些想法,一边却感到不安:我是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个无情的事实是,不管史铁生的那个精神性自我多么坚不可摧,他仍有一个血肉之躯,而这个血肉之躯正在被疾病毁坏。在生理的意义上,精神是会被肉体拖垮的,我怎么能假装不懂这个常识?上帝啊,我祈求你给肉身的史铁生多一点健康,这个祈求好像近似史铁生和我都反对的行贿,但你知道不是的,因为你一定知道他的“写作之夜”对于你也是多么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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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病隙碎笔》一次,心灵就洗礼一次。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精心为你整理《病隙碎笔》读书笔记,希望你喜欢。
这篇文章是史铁生写于生病治疗间隙的片断随笔,篇幅很长,语言十分通俗易懂,主要涉及到了人生、命运、爱情、金钱、道义、信仰等方方面面的思考,没有繁琐的考证、推理或判断,也没有精彩优美的语词、段落或引文,只有作者于病痛的折磨中记录下的文字和思考,是平易的又是精辟的,是朴实无华的,又是鲜活无比的。
文章开始的第一句话就谈到了命运,“命运,就是说,这一出‘人间戏剧’需要各种各样的角色,你只能是其中之一,不可以随意调换。”他把生活比作戏剧,诠释的那么准确,“要让一出戏剧吸引人,必要有矛盾、有人物间的冲突,矛盾和冲突的前提,是人物的性格、境遇各异,乃至天壤之异”然而生活何尝不是这样呢,生活就是由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命运来组合的。每个人的命运不同造成了人生的差异,才显示出生活的五彩缤纷。所以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可以随意调换,也不可能千般一律。正如他在《我与地坛》说的“就算我们连丑陋,连愚昧和卑鄙和一切我们所不喜欢的事物和行为,也都可以统统消灭掉,所有的人都一样健康、漂亮、聪慧、高尚,结果会怎样呢?怕是人间的剧目就全要收场了,一个失去差别的世界将是一条死水,是一块没有感觉没有肥力的沙漠。”“人类的全部剧目需要它,存在的本身需要它”。所以我们必须要承认生活存在差别的,必须接受上帝安排的命运,不要过于埋怨上帝对自己的不公。
之所以喜欢他的作品,是因为他对生活的坦然豁达。“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面对命运的玩笑,他是那样理智,直面命运的挑战与不公。他那调侃的言语,让人觉得这仿佛不是一个身患残疾的人,而是一个在人生旅途中都十分顺利的成功人士。我们这些四肢健全的人都无法把人生的意义想得透彻,而史铁生却把人生的许多哲理问题阐析得那样简单明了。每个活着的人都害怕死亡,甚至不敢提及死亡,而史铁生却把死亡想得那么简单。文章的第二部分谈到了作者想用徐志摩的诗“我轻轻地走,正如我轻轻地来”作为自己的墓志铭,这是何其正确啊。人初来这个世界时,有几个人会在意你的到来,然而当你走了又有几个人为你流下悲伤的眼泪呢?人生本来就应该是平静地出场然后默然地离场。史铁生以一种调侃的口吻说到“生病也是生活体验之一种,甚或算得一项别开生面的游历”,经过了这么多的挫折,史铁生不再像《我与地坛》里描述的那样,为自己残缺的躯体而发愁,没办法接受身边发生的一切,而是以一种很平静的心态面对病魔,并为自己的生病冠上了另一种名称“生活体验”,曾经那些忐忑不安的想法早已灰飞烟灭,满腔的爱,让他重拾对生活的信心,他学会了以乐观的态度诠释自己的命运。然而试想如果换做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恐怕早已痛不欲生了,不可能还以笑脸来迎接这个世界。也许这是中国人的一种特殊情愫吧,生活中很多人一旦遇上挫折或灾难感到无可奈何时,情不自禁地把希望寄托于在我们观念上主宰人类的佛主,求神明保佑,然而史铁生在面临接踵而来的灾难,也从不曾像平常人一样,把希望寄托于佛,他觉得怀着满腔的功利之心去拜佛是对佛的不敬,“为求实惠去烧香磕头念颂词,总让人摆脱不掉阿谀、行贿的感觉”。
看过《病隙碎笔》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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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默旷达的行文中,史铁生自由的心魂漫游在世界和人生的无疆之域,照亮了黑夜中我们每一个人扪心自问的人生疑难。就跟着小编去了解一下史铁生《病隙碎笔》的幽默旷达。
起初,是在《南方周末》的一篇书评中读到这句话——“皈依并不在一个处所,皈依是在路上。”——由此,被震动。没办法不震动。其时,我正不断地被失败的利齿所啃噬,屡战屡败而屡败屡战。我的内心深处,极需要有一个外在的明证,好说服和宽慰自己:这样的坚持是必须的,是有价值和有意义的。
于是,几次三番地去那家书店,终于等到了它的出现。待一口气读完它,始知它的分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不断的苦难才是不断地需要信心的原因,这是信心的原则,不可稍有更动。”
“人不可以逃避苦难,亦不可以放弃希望——恰是在这样的意义上,上帝存在。命运并不受贿,但希望与你同在,这才是信仰的真意,是信者的路。”
信手翻开一页,你的目光就不能不被这些貌似平常的语句所触动。关于史铁生,我想大多数人除了对那篇堪称美文的《我与地坛》印象深刻以外,便是从各种报道中得知他的残疾与他的笔耕不辍。你可以敬佩他的顽强,也可以效仿他的文笔,但,你无论如何学不来他的坦然与豁达。因为,相比史铁生而言,我们都太幸运了,也太轻视生命的意义了。人的一生中,需要面对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多得甚至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不期而遇的往往不是惊喜,而是意外,比如残疾,比如失意,比如一切的不公和怨怼。看看这些写于生病治疗间隙的片断随笔吧,这些写于人生之上的哲学笔记。一个健全的身躯未必比一颗健全的心灵强壮,因为,惟有后者,才可能一以贯之地直面命运的挑战与不公。尤其在当下这个市声喧嚣,物质泛滥的尘世间,要保持心灵的健全是多么地不容易。因而,读这些从容而安详的文字,实在令我们这些身陷红尘而身不由己的凡夫俗子们汗颜,既而反省与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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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铁生是当代中国最令人敬佩的作家之一。他的写作与他的生命完全结合在了一起,他用自己残缺的身体,说出了最为健全而丰满的思想;下面是有经典哲理散文史铁生,欢迎参阅。
想念地坛,主要是想念它的安静。
坐在那园子里,坐在不管它的哪一个角落,任何地方,喧嚣都在远处。近旁只有荒藤老树,只有栖居了鸟儿的废殿颓檐、长满了野草的残墙断壁,暮鸦吵闹着归来,雨燕盘桓吟唱,风过檐铃,雨落空林,蜂飞蝶舞草动虫鸣……四季的歌咏此起彼伏从不间断。地坛的安静并非无声。
有一天大雾迷漫,世界缩小到只剩了园中的一棵老树。有一天春光浩荡,草地上的野花铺铺展展开得让人心惊。有一天漫天飞雪,园中堆银砌玉,有如一座晶莹的迷宫。有一天大雨滂沱,忽而云开,太阳轰轰烈烈,满天满地都是它的威光。数不尽的那些日子里,那些年月,地坛应该记得,有一个人,摇了轮椅,一次次走来,逃也似地投靠这一处静地。
一进园门,心便安稳。有一条界线似的,迈过它,只要一迈过它便有清纯之气扑来,悠远、浑厚。于是时间也似放慢了速度,就好比电影中的慢镜,人便不那么慌张了,可以放下心来把你的每一个动作都看看清楚,每一丝风飞叶动,每一缕愤懑和妄想,盼念与惶茫,总之把你所有的心绪都看看明白。
因而地坛的安静,也不是与世隔离。
那安静,如今想来,是由于四周和心中的荒旷。一个无措的灵魂,不期而至竟仿佛走回到生命的起点。
记得我在那园中成年累月地走,在那儿呆坐,张望,暗自地祈求或怨叹,在那儿睡了又醒,醒了看几页书……然后在那儿想:“好吧好吧,我看你还能怎样!”这念头不觉出声,如空谷回音。
谁?谁还能怎样?我,我自己。
我常看那个轮椅上的人,和轮椅下他的影子,心说我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和他一块坐在了这儿?我仔细看他,看他究竟有什么倒霉的特点,或还将有什么不幸的征兆,想看看他终于怎样去死,赴死之途莫非还有绝路?那日何日?我记得忽然我有了一种放弃的心情,仿佛我已经消失,已经不在,惟一缕轻魂在园中游荡,刹那间清风朗月,如沐慈悲。于是乎我听见了那恒久而辽阔的安静。恒久,辽阔,但非死寂,那中间确有如林语堂所说的,一种“温柔的声音,同时也是强迫的声音”。
我记得于是我铺开一张纸,觉得确乎有些什么东西最好是写下来。那日何日?但我一直记得那份忽临的轻松和快慰,也不考虑词句,也不过问技巧,也不以为能拿它去派什么用场,只是写,只是看有些路单靠腿(轮椅)去走明显是不够。写,真是个办法,是条条绝路之后的一条路。
只是多年以后我才在书上读到了一种说法:写作的零度。
《写作的零度》,其汉译本实在是有些磕磕绊绊,一些段落只好猜读,或难免还有误解。我不是学者,读不了罗兰·巴特的法文原著应当不算是玩忽职守。是这题目先就吸引了我,这五个字,已经契合了我的心意。在我想,写作的零度即生命的起点,写作由之出发的地方即生命之固有的疑难,写作之终于的寻求,即灵魂最初的眺望。譬如那一条蛇的诱惑,以及生命自古而今对意义不息的询问。譬如那两片无花果叶的遮蔽,以及人类以爱情的名义、自古而今的相互寻找。譬如上帝对亚当和夏娃的惩罚,以及万千心魂自古而今所祈盼着的团圆。
看过经典哲理散文史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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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铁生,中国当代著名作家、思想家。对于他的母亲,他的文字里写了很多。下面就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整理的史铁生写母亲的文章,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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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隙碎笔》是史铁生在生病治疗时期的点滴感悟,语言平易近人,苦苦思索着人之为人的价值和光辉,一如既往地思考着生与死、苦难与信仰、写作与艺术等重大问题。下面是有病隙碎笔读后感1000字,欢迎参阅。
随着信息时代、网络时代、高科技时代的到来,我们的生活节奏在不断的被加快。在这快节奏的生活里我们还能不能找回纯真的自我?还能不能沉下心来仔细思索生命的真谛?最近我读的一本书—《病隙碎笔》给了我答案。
读这本书并非偶然,而是出于对其作者—史铁生的敬慕。一个一生与病魔相伴且始终抱有“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并用一篇《我与地坛》感动数亿中国人的人,其作品我相信也是像其人一样有着品味不尽的内涵,于是我与《病隙碎笔》相识。
《病隙碎笔》是史铁生在生病治疗时期的点滴感悟,语言平易近人,苦苦思索着人之为人的价值和光辉,一如既往地思考着生与死、苦难与信仰、写作与艺术等重大问题。
当我们在抱怨事命运时,史铁生开篇第一句便给了我们最深刻而彻底的对命运的阐述。“所谓命运,就是说,这一出‘人间戏剧’需要各种各样的角色,你只能是其中之一,不可以随意调换。”我们常听说,“人生如戏”,史铁生把生活比作戏剧,诠释得十分准确。生活,原本就是由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命运来组合的。每个人的命运不同造成了人生的差异,才显示出生活的五彩缤纷。所以史铁生承认生活存在差异,接受上帝安排的命运,不埋怨上帝对自己的不公。从那些洋溢着阳光的文字里,我们可以看到,对于病痛、残疾,他并没有自卑与怨恨,而是以他豁达乐观的心态理智的去面对。一个每隔三天就要做一次透析,躺在透析的床上,看鲜红的血在透析器里汩汩的走——从他的身体里出来,再回到他的身体里去的人,他如此坚强的活下来,并将他的感悟展现在我们的眼前,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抱怨命运呢?
当我们在贪生畏死之时,史铁生却在设想他的墓志铭,他说用徐志摩先生《再别康桥》里的一句再合适不过:我轻轻地走,正如我轻轻地来,扫尽尘嚣,并说, “既然这样,又何必弄一块石头来作证?还是什么都不要吧,墓地、花圈、挽联以及各种方式的追悼,什么都不要才好。让寂静,甚至让遗忘。”
曾经看着那些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抱有的只是一种同情和心酸,但在看了这本书后,对于他们,又多了一份敬佩。他们有着比我们普通人多出几百倍甚至是几千倍的勇气,这种勇气,深深地唤起了我们对自身所处境遇的警醒和关怀。
看一部电视剧可以让麻木的心灵暂时激荡一下,而读这一本好书带给我的我想怕是对心灵一生的触动。《病隙碎笔》让我对生活、对人生产生新的思考!
看了病隙碎笔读后感1000字3篇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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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铁生在《病隙碎笔》一书中说过这样一句话:“生命本无意义,是我使自己的生命获得了意义。”下面是有病隙碎笔读后感800字,欢迎参阅。
望着接踵而至的,怀着各种愿望来这里祈福的人们,突然想起了一本书中的一句调侃:“为求实惠去烧香磕头念颂词,总让人摆脱不掉阿谀,行贿的感觉。”刚步入佛堂的我的确是被佛祖的庄严肃整所震撼了,但不一会儿这种心情就被一种急功近利的欲望所取代了,想来佛家相信只有灭断诸如贪、嗔、痴的欲望才能使苦难不复存在,而我们却恰是为了满足欲望才来到了佛祖面前,以为自己怀揣的是无比虔诚的心,却已犯了大忌。好像书上的话是我们真真的写照,顿觉充满讽刺。
史铁生,我反复地咀嚼着这“铁生”二字,一个因双腿瘫痪而投身写作的人。或许上天给了他过多的信任,让他经受着磨难却依然坚强的活着。很难让人相信以上对于拜佛这事儿的看法竟出于他的文章。甚至于轻松地说他的职业就是生病,业余写点东西。对于一个有着这样经历的人来说,沉郁、沮丧才是人们对他的认识,可在《病隙碎笔》中,让我感受到的却是一颗善良、智慧、自我的心。拥有化苦难经历为人生哲理的本领,用一支笔驰骋在依旧充满生命力的大地。
他说人生是一出充满矛盾冲突的戏剧。我们都是不能随意调换的其中的演员。许多人会看着别人一帆风顺的高升而感叹“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满脑子都是平淡如水毫无生气的剧情,即而继续过着无聊的日子,哪天若是碰上件好事还能感叹一句“我其实很幸运啊!”不过这样的时候毕竟少,在一句句的“我怎么……”“我其实……”中人生也就落下了帷幕。有人在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后或许连我为什么活着也不知道,用尽一生却始终换不回一个确切的答案。“上天为什么待我这么不公!”在人世走一遭后却是这样愤世嫉俗的离开。
但史铁生说不,上天对每个人都很公平!他虽然剥夺了“我”奔跑的权力却让“我”与生命的真谛更接近,这就是为什么盲人的听觉总比一般人的伶敏,生命有他的安排,正如司马迁,孙膑一辈,残缺的身体阻挡不了他们对生命响亮的回答。好像一根西瓜藤上结越多的西瓜那么这些西瓜得到的养分就越少,自然收成就不好。生命的道理也正如此,有所得必有所失,上帝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会为你开启另一扇窗,其实生命的答案就在于我们自己能否坚信我们能活着并顽强的活着,人可消灭,但打不败,打不败的才是可贵的对生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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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连不断的苦难之下,史铁生先生写下了这本《病隙碎笔》,这是一本充满信仰的书,下面是有病隙碎笔读后感600字,欢迎参阅。
感三月的阴霾和霉雨天气,浓罩着整个天地,接近一个月的日子,都很少见过阳光,偶尔的阳光出现,也像是古时待嫁藏在深阁的少女般,刚一探头,又躲闪了进去。也许是天气的原因,感冒了,整天昏昏沉沉的却也难受。网购的史铁生的书《病隙碎笔》恰好就到了,生病的时候看《病隙碎笔》,却分外令人感慨。
曾有记者问史铁生职业是什么?史铁生说:“职业是生病,业余写作”。的确,在他短暂却辉煌的人生里,他有48年是在病中,他用残缺的身体,写出最饱满而健全的思想,他体验到生活的苦难,但却用最光辉的文字述说存在的快乐与明朗,他照亮了我们的内心,让我们得到信仰与梦想。
在《人的残缺证明了神的完美》中,他说:“我觉得人是应该有一个信仰的。信仰就像刚才说的,我觉得我是残疾的,但有一个完美的境界存在,那么这就成为我的信仰了。信仰和梦想差不多,没那么多实际的好处,它只是给你一种心灵的安慰。”
心灵的慰藉在这里,已经超越各种其他东西了,这个世界,从来就拥有着不完美,完美的体现,就是残缺,身体的残缺,却令他的心灵闪现着最神圣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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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隙碎笔》我虽然没能完全读懂,但着实给了我许多人生的启示,希望更多的人可以拜读。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整理的病隙碎笔读后感2000字,希望大家喜欢。
史铁生是当代中国最令人钦佩的作家之一。扶轮问路,便是他的一生,平淡又意味深长。他残缺的身体支撑着所有饱满的思想,再将自身的苦难写成光辉的追索。
而在他的众多文集中,我最爱《病隙碎笔》一本。
这本书创作之时,史铁生双肾功能已经衰竭,只能依靠血液透析存活。三天透析一次,只有第二天能强忍着痛楚与疲惫动笔。他一边与病魔斗争,一边在病痛的小小空隙里记录下自己平易而精辟的只言片语。
曾经在他的字里行间里,我读懂过人生,解析过信仰,构建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而如今,予我这一切的人却已走远,魂归地坛。我只能捧着这本书,想象着他的笔尖,历经了怎样的世事变迁,才能书写出这样充满哲理又乐观诙谐的句子。
这并不是一本普通的散文集。它充满了对人生的诘问、探索与解答,解答着那些超越生命的难题。它来自一个苦难的人生,却凝聚着精神的明朗。
在书里,史铁生老师曾经笑说,生病是他的职业,业余写一点东西。他这一生,总是此病未去彼病又来,“铁生”二字必定是暗合了某种意思,让他一直活着。然而,读他的东西,从来感觉不到一丝病痛的阴影,反而总是让读者沐浴在开朗的思想之中。譬如,通过生病与游历的比较,通过生病的经验,他说: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
加一个“更”字,发人深省,教人乐观。生之为人,我们必须接受世界的全部,不能单单从中拿掉苦难。但是,我们又何尝不是幸运的。当你在为无法升迁或恋爱不顺而烦恼时,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却有人正在为生存挣扎。史铁生老师人生的一半都用来生病,他自己更一度认为不能直立行走是丢掉了人的特点,在大部分人看来,他是不幸的。然而,他足够强大的内心,不屈于命运的勇气,乐观的精神,让他不卑不亢地在生命路上前行--凡是坚持走在路上的人,行走的坚定就已经是信仰的成立。
又譬如,全书中我最喜欢的这一段话:
痛苦和幸福都没有一个客观标准,那完全是自我的感受。因此,谁能够保持不屈的勇气,谁就能更多地感受幸福。生命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一个不断超越自身局限的过程。这就是命运,任何人都是一样。在这过程中我们遭遇痛苦,超越局限,从而感受幸福。
看,这本书中你可以随处找到像这样的句子。史铁生老师是幸福的,并不是因为他不痛苦。病痛折磨着他,残缺使他疲惫,痛楚是人之常情。他幸福,是因为他勇敢,超越了自身局限,他用残缺的身体去感受,去健全自己的智慧与心灵,丰满笔下的哲理与思考。他从未向神灵行贿,祈求身体的康复,他选择完善信仰,正如他写到的一样,身体的残疾不可怕,心灵的残疾才可怕。
当写到死亡的时候,史铁生老师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你要是悲哀于这世界上终有一天没有了你,你要是恐惧于无限的寂灭,你不妨想一想,这世界上曾经也没有你,你曾经就在那无限的寂灭中。诚然,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死亡,也为此恐惧苦恼,曾经因为自己终究的幻灭而感到悲伤与无奈,但读到这一段,我竟豁然开朗。是啊,我曾经就在那无限的寂灭中,生命本就是一个轮回,我不过是回到了我来时的位置罢了。我曾什么也不是,却有幸来人世走了一次,有幸拥有灿烂的人生,也有幸经历沉重的世事,不论是福祉还是苦难,我既然从无形化为有形,这已经是一种幸运。如今离去,是带着满载的收获,是另一种形式的落叶归根,这又似是应了徐志摩的那一句诗,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
而关于轮回与继承,史铁生老师又写道:生命的意义却似轮回,每个人都得从头寻找,唯在这寻找中才可能与前贤汇合。唯当走过林莽,走过激流,走过深渊,走过思悟一向的艰途,步上山巅之时,你才能说继承。我忍不住想,究竟何时、何地,我才能走过林莽,走过激流,走过深渊,经由山水,经由时间,经由光阴,在寻找中与前贤汇合,让寂寞而欲动的文思,能与窗外那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明月相望呢?史铁生老师没有给我答案,也永远不会给我答案,因为人生就是在探求生命,在解那一道难题,人生因这种探求的过程而无比美丽。
史铁生老师又将生死的意义与爱结合起来,写道:如果意义只是对一己之肉身的关怀,它当然就会随着肉身之死而烟消云散。但如果,意义一旦牵系着无限之在和绝对价值,它就不会随着肉身的死亡而熄灭。事实上,自古至今已经有多少生命死去了呀,但人间的爱愿却不曾有丝毫的减损,终极关怀亦不曾有片刻的放弃!当然困苦也是这样,自古绵绵无绝期。可正因如此,爱愿才看见一条永恒的道路,终极关怀才不至于终极地结束,这样的意义世代相传,并不因任何肉身的毁坏而停止。
也许你会说:但那已经不是我了呀!我死了,不管那意义怎样永恒又与我何干?可是,世世代代的生命,哪一个不是“我”呢?哪一个不是以“我”而在?哪一个不是以“我”而问?哪一个不是以“我”而思,从而建立起意义呢?肉身终是要毁坏的,而这样的灵魂一直都在人间飘荡,“秦时明月汉时关”,这样的消息自古而今,既不消逝,也不衰减。生命的延续与轮回,人类的有限与无限,或许很难有准确的定义。但是史铁生老师坚守着自己的内心,向未知与有知不断追索,不断赋予爱的意义,将世间光明与美好的一切奉献给读者。肉身必然会有毁坏与消失的一天,然而人的思想与爱是无止境的,是生生不息永远相传的。这亦是他的人生收获,他看淡生死的超然物外,他经历与思考后而得到的真谛,是光阴深处的羁绊,必将成为我一生的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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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翻开《病隙碎笔》时,那位与病魔作战的勇士,又出现在我眼前。下面是有病隙碎笔读后感500字,欢迎参阅。
史铁生,一个他生前我曾经关注过,却从未读过其作品的人,却在他离世后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前些日子买了他的几本书来读,《病隙碎笔》是其中之一。
很难想象,现在有多少人可以像他那样,对人类的终极问题作如此深刻透彻的思考。他于病痛之余记录的思考,是那样的真切与挚诚。对于生与死,幸福与快乐,爱情与欲望,健全与残疾,他都细细思量,赤诚面对,不回避,不矫饰。或者正是因为长年累月的病,是命运中无法预料的逆境,才令他可以这样看得清,看得透吧。
病隙碎笔,皆为史的哲思,深邃,有远见,真诚、警醒。能这样直面人生,笑对命运的人真是少见难得。
史铁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作家,虽然斯人已去,但其文永存,其精神也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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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隙碎笔》中,史铁生用生动而通俗甚至是优美的语言追寻和控索了关于我们人生的书籍和未知的道理:人生、命运、爱情、金钱、道义、信仰,健康的心态、成功的途径和价值、孩子的教育、家庭的纽带……下面就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整理的病隙碎笔读书笔记,希望大家喜欢。
这篇文章是史铁生写于生病治疗间隙的片断随笔,篇幅很长,语言十分通俗易懂,主要涉及到了人生、命运、爱情、金钱、道义、信仰等方方面面的思考,没有繁琐的考证、推理或判断,也没有精彩优美的语词、段落或引文,只有作者于病痛的折磨中记录下的文字和思考,是平易的又是精辟的,是朴实无华的,又是鲜活无比的。
文章开始的第一句话就谈到了命运,“命运,就是说,这一出‘人间戏剧’需要各种各样的角色,你只能是其中之一,不可以随意调换。”他把生活比作戏剧,诠释的那么准确,“要让一出戏剧吸引人,必要有矛盾、有人物间的冲突,矛盾和冲突的前提,是人物的性格、境遇各异,乃至天壤之异”然而生活何尝不是这样呢,生活就是由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命运来组合的。每个人的命运不同造成了人生的差异,才显示出生活的五彩缤纷。所以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可以随意调换,也不可能千般一律。正如他在《我与地坛》说的“就算我们连丑陋,连愚昧和卑鄙和一切我们所不喜欢的事物和行为,也都可以统统消灭掉,所有的人都一样健康、漂亮、聪慧、高尚,结果会怎样呢?怕是人间的剧目就全要收场了,一个失去差别的世界将是一条死水,是一块没有感觉没有肥力的沙漠。”“人类的全部剧目需要它,存在的本身需要它”。所以我们必须要承认生活存在差别的,必须接受上帝安排的命运,不要过于埋怨上帝对自己的不公。
之所以喜欢他的作品,是因为他对生活的坦然豁达。“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面对命运的玩笑,他是那样理智,直面命运的挑战与不公。他那调侃的言语,让人觉得这仿佛不是一个身患残疾的人,而是一个在人生旅途中都十分顺利的成功人士。我们这些四肢健全的人都无法把人生的意义想得透彻,而史铁生却把人生的许多哲理问题阐析得那样简单明了。每个活着的人都害怕死亡,甚至不敢提及死亡,而史铁生却把死亡想得那么简单。文章的第二部分谈到了作者想用徐志摩的诗“我轻轻地走,正如我轻轻地来”作为自己的墓志铭,这是何其正确啊。人初来这个世界时,有几个人会在意你的到来,然而当你走了又有几个人为你流下悲伤的眼泪呢?人生本来就应该是平静地出场然后默然地离场。史铁生以一种调侃的口吻说到“生病也是生活体验之一种,甚或算得一项别开生面的游历”,经过了这么多的挫折,史铁生不再像《我与地坛》里描述的那样,为自己残缺的躯体而发愁,没办法接受身边发生的一切,而是以一种很平静的心态面对病魔,并为自己的生病冠上了另一种名称“生活体验”,曾经那些忐忑不安的想法早已灰飞烟灭,满腔的爱,让他重拾对生活的信心,他学会了以乐观的态度诠释自己的命运。然而试想如果换做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恐怕早已痛不欲生了,不可能还以笑脸来迎接这个世界。也许这是中国人的一种特殊情愫吧,生活中很多人一旦遇上挫折或灾难感到无可奈何时,情不自禁地把希望寄托于在我们观念上主宰人类的佛主,求神明保佑,然而史铁生在面临接踵而来的灾难,也从不曾像平常人一样,把希望寄托于佛,他觉得怀着满腔的功利之心去拜佛是对佛的不敬,“为求实惠去烧香磕头念颂词,总让人摆脱不掉阿谀、行贿的感觉”。
史铁生认为我们应该接受包含苦难的世界,谁也不能摆脱苦难,“生而为人,终难免苦弱无助,你便是多么英勇无敌,多么厚学博闻,多么风流倜傥,世界还是要以其巨大的神秘置你于无知无能的地位”。作为一个虔诚的信者就应该遭受苦难,因为不断的苦难才是不断地需要信心的原因,倘若没有了苦难,信心很容易被福乐蜕变为谋略,终究会与众人同流合污;倘若没有了苦难,信心很可能被光荣腐蚀。后来上帝让撒旦夺走了约伯的儿女和财产,也使其身染恶病,但是信者约伯始终没有怨言,这就是苦难对信心的作用,但是在约伯的思想里涌出了另一种念头“你之所以遭受苦难,料必是你得罪过上帝”,约伯开始觉得委屈,开始埋怨上帝的不公,开始对生活丧失信心。这种埋怨在我们生活中屡见不鲜了,正如作者在文中提到“好几次有人对我说过,也许是我什么时候不留神,说了对佛不够恭敬的话,所以才病而又病”。然而作者领悟到了生活从来就布设了凶险和苦难的,不会因为谁不因谁虔敬就给谁特别的优惠。只要生活的希望不灭就有机会化解苦难,找到生存的意义。
忏悔意识并非人人都有的,即使有他们也不会轻易说来。然而史铁生的忏悔意识随处可见,自己对母亲的任性和年少轻狂感到悔恨以及对奶奶满满的悔意我们在《我与地坛》和《老海棠树》都深深感受到了。“”期间出现的暴力事件出来证明的只是那些被打者,而那些打人者却没有出来忏悔,只是把这种事情的发生归咎于当时的历史。对于“”,作者认为那些主导者过于强调区分“我们”与“他们”而导致出的一场历史悲剧,“”在那些受害者的内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其实“‘我们’的位置并不在与‘他们’的对立之中,而在与神的对照之时”。
对于死亡后是否存在灵魂之说,作者认为信其者有,不信其者无,这不是正确与错误之分,因为两者皆不能被证实。相信有神论的认为“会有地狱,会有天堂,会有末日审判,总之善恶终归要有个结论”,然而这只是人内心对自己的行为的一种约束,对自身的监督,也相当于当今所说的以德治国。相信无神论的当然是“没有什么因果报应,没有地狱,没有天堂,也没有末日审判”,然而这就促使人的恶念的产生,使人的所作所为更加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作恶者往往会相信无神论,因为“死即是一切的结束,恶行便告轻松”他们便可以无所畏惧地为所欲为。作者认为无神论难以证实是一个好消息,对于那些作恶者有一种精神的监督和良心的审判。
作者认为当“人间戏剧”不能被改变时,众生应当求助于爱,爱的力量是伟大的。爱不是具体的,只是人的一种心愿,唯有用行动表现。在我看来,爱情就是婚姻,因为彼此相爱所以想给对方一种安全感,让他(她)感受到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是属于对方的。但是如果彼此并不是因为爱情而结合的,那不可以算是婚姻,简单而言仅仅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而已。我十分赞同作者所说的爱情与性欲没有多大的关联,性欲只是人的生理需求,而刚好也正是爱情的另一种表现而已,正如作者第一次感受到爱的时候只是内心的一种触动而已,并没有想到性欲方面。然而面对爱情有一些人会感到自卑,不能勇敢地把内心的心意说出来,总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理想的情人。作者还写到了“爱之永恒的能量,在于人之间永恒的隔膜”,因为有了隔膜和距离所以你就会更加想念对方,作者谈到了他们堂兄弟之间经常打架,而分开了又会想念彼此了,然而这又何尝不是我们想说的呢?对于从小长大的兄弟姐妹和伙伴们,在一起的时候想分开,而分开的时候想在一起,人就是这样地矛盾。
在《病隙碎笔2》中作者把自己看作别人,用别人的角度来剖析自己。他提出了质疑“除了史铁生我还可以是什么呢”然而终于想明白了“史铁生别人眼中的我,而我并非全是史铁生”。的确,你的名字只是代表着别人眼中的你,而不能使你的全部。很多事情只有你自己知道,很多习惯只有在自己独处的时候才会出现,自己内心的感受只有自己才能体会,所以别人眼中的你只是你自己的一部分,至于美化还是丑化只能看你在众人面前的表现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为人知的的一面,而非我们在众人面前表现得那样,也许此时在你面前是那样开朗快乐,然而在某市某刻他自己一个人在某个角落里低声哭泣。就像史铁生说的“因而史铁生以外,还有着更为丰富、更为浑沌的我”“ 他远非坐在轮椅上、边缘清晰齐整的那一个中年男人”,人是那样的复杂难懂。
作者在文章里一直强调命运,也显出了其似乎相信命运。在《我与地坛》中写到“万事万物,你若预测它的未来,你就会说它有无数种可能,可你若回过头去看它的以往,你就会知道其实只有一条命定的路”,而在本文又谈到“好在"铁"之后父母为我选择了"生"字,当初一定也未经意,现在看看倒像是我屡病不死的保佑”“ 我其实未必合适当作家,只不过命运把我弄到这一条(近似的)路上来了”。写作对于史铁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并非如同他说的由于他的记忆力低下,而是他的想象力十分丰富,具有很强的洞察力,遭遇的挫折如此多而致使他对人生的思考,这一切都有利于个人的创作,丰富的想象力让他对身边的事联系在一起,而洞察力则为他添加了很多写作素材,对人生的思考则让他的文章具有很强的哲理性。
《病隙碎笔2》让我感受到了作者的内心。残疾对一个人主要造成了两方面的影响,一是就业问题,就业使残疾人感受到自己和正常人一样享有工作的权利,使他的内心感到平衡,二是爱情问题,因为身体的残疾,所以残疾人的爱情遭受到世俗的嘲笑,不被世人接受。然而在作者看来残疾人的爱情同健全人一样是那样的高尚纯洁,爱情的存在并不是以性为前提的。“一个满心准备迎接爱情的人,好没影儿的先迎来了残疾--无论怎么说,这一招是够损的”从这里可以看到作者的不满,同时也可以看到爱情对年轻的史铁生是那么的重要。作者从很多角度论述了残疾人的爱情权利不应该被歧视,更不应该被剥夺。
然而使我感到高兴的是此史铁生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都得到了圆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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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痛苦与快乐,其实都是挺好的。快乐的好,在于曾经拥有;痛苦的好,在于即将得到。痛苦到了极端,也就只是剩下快乐了。我喜欢自虐,是因为自虐过后才能达到更上一层的快乐。纯粹的快乐是没有的,即使有也是无聊的。令人惊叹的是,史铁生居然可以如此有条理有逻辑的将这样一个道理讲清楚。
生命在于过程。生命的起点是不能选择的,生命的终点是无法改变的。我们所能决定的,唯有生命的过程。生活的全部意义,也在于过程。能够有多少体验,能够有多少收获,都在于过程。每多一份体验,每多一份收获,都是生命过程的成就。所以我喜欢让心灵有各种体验,酸甜苦辣,都尝一遍。所以我愿意去尝试任何新鲜事物,无论容易、困难、舒适、艰苦,都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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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去旧书店淘书,买了一本《史铁生散文》。于我,一个从小就对语文不感冒的人来说,买散文倒是件稀罕事。说到从理科转文科,好象是大学之后的事。其实,高三的时候,就对散文之类的挺感兴趣了。那个时候在准备高考,几乎每天都要做阅读训练。读的文章要么是大家的作品,朴实无华却含义隽永;要么是不出名的人写的,辞藻华丽而形式精美。我渐渐的能从文中体会点儿什么、参悟点儿什么,语文成绩也越来越好了。其实,一直以来,语文课本上的文章都是经典之作;其实,按道理说,我应该很早之前就爱上阅读。也许是课文后面的“背诵全文”让我心生抵触,也许是归纳中心思想的教育让我只感到枯燥,总之,相比于对趣味数学的热爱,语文确实受到了我的冷落。也因此,我一直都是个偏科的学生。语文和数学,两大最最基础的学科,少了其中任何一科,都只能是个瘸子。如果说数学带给人的是缜密和智力,那么语文带给人的则是细腻和智慧。好的文章,应该抛却杂念,用心来读。
“她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秋天的怀念》
文章很短,但是却把母亲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对于史铁生来说,应该没有一个人比母亲更重要了吧。但是,直到失去了,他才后悔,怎么以前一直都没发现。
“上帝从来不对任何人施舍‘最幸福’三个字,他在所有人的欲望面前设下永恒的距离,公平地给每一个人以局限。如果不能再超越自我局限的无尽路途上去理解幸福,那么史铁生的不能跑与刘易斯的不能跑得更快就完全等同,都是沮丧与痛苦的根源。”
——《我的梦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幸。在史铁生看来,刘易斯应该是最幸福的人了,但是他也有他的不幸。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也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围城,确确实实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感觉。什么是幸福?幸福不是像别人那样,而是不断的超越自己。有多少人能如史铁生一般的达观,难怪人们都说,虽然史铁生的身体是残疾的,但是却没有人比他的精神更加健全。
“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人真正的名字叫作:欲望。”
“只是因为你还想活下去,你才不得不写作。”
——《我与地坛》
这些话,怎么看都像是出自马克斯·韦伯之口。你不用急着死,那是早晚的事。你一定想活,那就是欲望。人的名字叫欲望,在欲望的支配下,人怎么才能自由?只有把欲望当作目的,而不是手段。你想活着,就别为自己找那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否则你就是活着的奴隶。你活着是为了什么吗?不,是为了活着而必须做点什么。活着不是为了写作,活着不是为了功名,活着不是手段,活着本身就是目的。如果你真想写作,那就把写作业当作目的吧,它也不应该是活着的手段。把目的本身当作手段,人才能自由。
“苦尽甜来,对,这才是最为关键的好运道。”
“过程!对,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你能创造者过程的美好与精彩,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你能够镇静而又激动的欣赏这过程的美丽与悲壮。”
——《设计好运》
其实,痛苦与快乐,其实都是挺好的。快乐的好,在于曾经拥有;痛苦的好,在于即将得到。痛苦到了极端,也就只是剩下快乐了。我喜欢自虐,是因为自虐过后才能达到更上一层的快乐。纯粹的快乐是没有的,即使有也是无聊的。令人惊叹的是,史铁生居然可以如此有条理有逻辑的将这样一个道理讲清楚。
生命在于过程。生命的起点是不能选择的,生命的终点是无法改变的。我们所能决定的,唯有生命的过程。生活的全部意义,也在于过程。能够有多少体验,能够有多少收获,都在于过程。每多一份体验,每多一份收获,都是生命过程的成就。所以我喜欢让心灵有各种体验,酸甜苦辣,都尝一遍。所以我愿意去尝试任何新鲜事物,无论容易、困难、舒适、艰苦,都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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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地坛》围绕着地坛,用一种平和而坦然的语气叙述着那些与地坛相关的人与事。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整理的,希望能帮到大家!
《我与地坛》,这篇文章的题目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对于许多同龄人来说也亦是如此,因为这篇文章在小学初中课本里便有收录,但当我再重新读到这篇文章的时候,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以前小的时候看这篇文章,压根就没有产生任何的感受。
作者围绕着地坛,用一种平和而坦然的语气叙述着那些与地坛相关的人与事。诉说着那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诉说着淡褪了的门壁上炫耀的朱红,同时,对于在地坛里的那对多年来相濡以沫的老夫妇,对于那个热爱歌唱的小伙,对于那个不幸失聪的女孩,作者也用一种旁观者的眼光,静静的在一旁凝望着那一幕幕悄然发生在地坛中的不起眼的故事。就像是这个园子的历史见证者。
很喜欢史铁生那细腻的笔触和那种娓娓道来的口气,没有过分的情感波动和浮夸,也许瘫痪的病痛让他煎熬过,愤恨过,最终认清了,接受了,平静了,形成一种看透了尘世的坦然和从容,那样的一种淡定,便渗透在文笔中了。正因为如此,在那些文字中,时而透露着的睿智,时而又流露出真挚朴实的可爱。人生经历了那么一遭,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生出愤怒和狭隘的情感了,因而就能坦荡荡的,随性表露任何他想表达的东西,大约是如此,才会动人。
对于史铁生而言,地坛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在文章的开头似乎便有了答案“……我常觉得中间有着宿命的味道:仿佛这古园就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在史铁生看来,他与地坛的相遇是一种命中注定的结果,于是这么多年来他便再没有长久的离开过地坛了。而读完了整篇文章,我更觉得那片荒芜的园地就是他的心灵的栖所,在作者双腿残废后的最初几年中,在他迷茫或消沉的日子里,他便摇着轮椅来到地坛,在那里久坐。
我便在脑海中浮想,想象着那个颓然的史铁生,他的轮椅停在一棵苍黑的古柏树下,秋风飒飒,伴着那个孤寂的黑色背影,整个场景似乎充满着世纪末的气息。最初的那段日子里,史铁生正经受着灵魂的煎熬,他思考着自己生存的意义。双腿就这样忽的一下没了,不但是身体,似乎连心灵也没勇气前行了。谁经历了这般挫折,短时间怕也难得想个明白,想个透彻。而那个人烟稀少的园子,则仿佛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场所,宁静却还不至于荒凉衰败,身处于大自然中,凝听风声和鸟鸣,调理纷乱的思绪,简直再好不过。在那座地坛里,他就像在自家的后花园里一样自在,尽管那是个公共场所,但我却觉得那更像是他的地盘,因为没有人能向他一样熟知地坛里的每一棵草每一株木,史铁生的轮椅车印日复一日的碾过同一条路径,他呆在那里,看着那些远在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时就已经存在的古树上的树叶发芽,变得葱绿,泛黄,最终凋零,又重新发芽。日复一日的共处,让史铁生最终把自己的灵魂与这座地坛相连,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这座地坛,让史铁生真正认清了自己的灵魂。正因为此,只有在地坛,他才能释怀,才能毫无保留的敞开心胸,把那轻易不外露的真率留给了地坛,而思绪,则能像郁达夫的《感伤的行旅》中写的那样“over the hills and far away”
于是乎我开始羡慕史铁生能“拥有”一座地坛,大概我们每一个人内心深处都渴望这样一个“地坛”,在那里,我们可以寄托一份喜悦,或者埋下过往的忧伤。史铁生与地坛的那份牵连,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的命运安排,是上天给他的一份补偿。
大概他也感受到了上天的那份恩赐吧,于是他才会在纸上写下这样的话,不知为何,每每诵读这段文字的时候,内心总会涌起莫名的酸楚:
“因为这园子,我常感恩于自己的命运。我甚至现在就能清楚地看见,一旦有一天我不得不长久地离开它,我会怎样想念它,我会怎样想念它并且梦见它,我会怎样因为不敢想念它而梦也梦不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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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铁生(1951年1月4日-2010年12月31日),中国作家、散文家。大家读了他的散文都有哪些感受呢?跟读文网小编来看看史铁生散文集读后感吧!
翻看了史铁生的散文集,那挥之不去的对母亲的思念与依恋凝结在了字里行间。最爱《合欢树》、《秋天的怀念》和《我与地坛》这三篇文章,爱他的语言,跟爱他真挚的情感。
说到《秋天的怀念》,这是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文中写了一个重病缠身的母亲,为了儿子能坚强地生活下去,隐瞒了自己“到了那种田地”的肝癌,无微不至地照顾双腿瘫痪的儿子,最后母亲猝然去世,连最后一面“我”也没有见到,只能给“我”留下了无尽的伤痛和怀念……
母爱是包容的。“我”因为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失去双腿,脾气变得异常暴躁,“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听着听着李谷一甜美的歌声,我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但是“母亲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着我的动静。当一切恢复沉寂,她又悄悄地进来,眼边红红的,看着我。”母爱又是极其容易满足的“北海的菊花开了,我推着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脸上现出央求般的神色。“什么时候?”“你要是愿意,就明天?”她说。我的回答已经让她喜出望外了。就是这样一个无比迁就于儿子的母亲,却悲惨地过完了自己的短暂的一生。也许史铁生对母亲的爱不仅是怀念,更是一种对自己灵魂的救赎,对母亲无比的愧疚,因为他太不懂事了,不懂得自己的痛楚相比母亲而言,太渺小了。
《我与地坛》,这是所有人都不会陌生的一篇课文,全文的情感线索是围绕母亲对“我”深沉的爱。把地坛、母亲与“我”三者联系起来。作者的母亲是位平凡的母亲,但平凡中又显示着她的伟大。她的平凡在于她与所有的母亲一样都那么疼爱自己的子女,但是她选择的爱的方式不同,当自己子女因受到重大的打击,以致心灰意冷时,常常会选择一个宁静而荒芜的地方逃避现实,来抚慰自己心灵上的伤口,作者的母亲却没有像其他母亲一样劝解自己的儿子,而是由着自己的儿子做任何决定,难道她不爱自己儿子。不,她爱。当她为儿子帮忙准备的时候,她多想问儿子你去那干什么,能不能让我陪你一起去,但是她没有,她从未求要过,她知道儿子做任何决定都会经过一番考虑,也得给儿子独处的时间,不想增重他的压力。但是,她也会去地坛寻找儿子的身影。但是在她找到之后,却又悄悄的走了。
在她母亲逝世了之后,作者才反省,最终醒悟了到底自己追寻着怎样的幸福之路。地坛很大,从而可想而知,有过儿子的车辙地方,必定有母亲的足迹,有过儿子痛苦的地方,一定有一颗伟大的母亲的心在陪他一起受苦。也许史铁生对母亲的爱,对母亲的感恩是无法直接用言语表达出的,他只能回忆,他只能寄托在景物中,在回忆中找一种感觉,在景物中找一份安慰。合欢树,这个平凡的景物,再一次成为了他的依托。“合欢树”由母亲的逝世开始进入我们的视野。合欢树是母亲生前种下的树,在母子全心全意与病魔抗争时,合欢树是无暇被关注的;只有当母亲的离去使这个世界突兀地呈现出作者难以承受的空白,合欢树被恰到好处地引入作者悲伤而寻觅的视线。无疑,在作者眼里,合欢树是上天对他思念母亲的安慰,是母爱的一种象征。也因为这样,作者不断地流露出“欲罢不能”的情绪。他既渴望重温昔日与母亲相亲相爱的一幕,也清醒地认识到母亲毕竟早已离去。这样的矛盾,也使作者对母亲的怀念被渲染到极致。母爱是博大而厚重的,它就像合欢树一样,庇护着你,永远,永远······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辉”,感恩,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那是厚重的,那是伟大的,是你永远弥补不完的。也许我们更应该感恩一下命运吧,我们健全,我们丰满,我们能快乐地活下去,那就让我们用更多的行动去感恩这个社会,感恩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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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铁生散文精选会发现史铁生先生的文字基本都是感性理性交融的,下面是读文网小编给大家整理的史铁生散文精选读后感,希望能帮到大家!
第一次都史铁生的散文是他的《我的梦想》。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散文总是十分晦涩,好似雾里看花,叫人读不懂,对散文实在是没有好感。但是《我的梦想》却带给我另一种感受,没有虚情假意,没有矫情做作,朴实的语言直达心灵。从此,我记住了史铁生。
开学伊始,作业不算多,闲来无聊,便在此捧起了这本《史铁生散文》。可能是在青年时突如其来的下肢瘫痪让他对人生产生了更多的疑惑,更多的思考,在他的文章里,常常是一个问题连着下一个问题。这些问题串起了文章,虽然这些问题并不都能够得到解答,有时甚至会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但这并不妨碍你在跟随文章一起思考的过程中得到自己的收获。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许多文章我还是读不懂(王文洁同学说《我与地坛》很感人,我还真没这种感觉……差距啊差距),但在阅读的过程中,我难得地感觉到了放松与平静。一味地读小说,那些或惊险、或离奇、或喜或悲的故事已经让我们的心灵过于冲动,过于敏感。不如暂时放缓脚步,静下心来读一篇这样的文章,放松一下,也为下一次启程做好准备。
关于史铁生的散文,最喜欢的应该是《好运设计》了。如果我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该多好啊。这样的梦想想必每个人都做过,但像作者这样规划得如此详细的却是不多见。然而,当你顺利地拥有一切时,生命似乎就失去了它的意义。于是,之前的“好运设计”一项项地被推翻,“设计”了半天,到头来却发现:享受现在、热爱生命、注重过程,这才是完美的人生。这个结尾可以算是俗了,但之前的铺垫却让这一切显得顺理成章,而且富有内涵。
这本书我读的很慢,也不需要读得快,慢慢地读,细细地思考,才会有所收获。
后记:其实这本来是一篇作业,当时周记没什么可写的,就打算写篇读后感交上,没想到越写越有感。虽然写完以后才发现,写得实在很传统……不过,谁让我就是这么想的呢。各位板砖啥的随便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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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读史铁生的散文是他的《我的梦想》。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散文总是十分晦涩,好似雾里看花,叫人读不懂,对散文实在是没有好感。但是《我的梦想》却带给我另一种感受,没有虚情假意,没有矫情做作,朴实的语言直达心灵。从此,我记住了史铁生。
暑假开始了,时间比较充裕,闲来无聊,便在此捧起了这本《史铁生散文》。可能是在青年时突如其来的下肢瘫痪让他对人生产生了更多的疑惑,更多的思考,在他的文章里,常常是一个问题连着下一个问题。这些问题串起了文章,虽然这些问题并不都能够得到解答,有时甚至会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但这并不妨碍你在跟随文章一起思考的过程中得到自己的收获。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许多文章我还是读不懂,但在阅读的过程中,我难得地感觉到了放松与平静。一味地读小说,那些或惊险、或离奇、或喜或悲的故事已经让我们的心灵过于冲动,过于敏感。不如暂时放缓脚步,静下心来读一篇这样的文章,放松一下,也为下一次启程做好准备。
关于史铁生的散文,最喜欢的应该是《好运设计》了。如果我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该多好啊。这样的梦想想必每个人都做过,但像作者这样规划得如此详细的却是不多见。然而,当你顺利地拥有一切时,生命似乎就失去了它的意义。于是,之前的“好运设计”一项项地被推翻,“设计”了半天,到头来却发现:享受现在、热爱生命、注重过程,这才是完美的人生。这个结尾可以算是俗了,但之前的铺垫却让这一切显得顺理成章,而且富有内涵。
这本书我读的很慢,也不需要读得快,慢慢地读,细细地思考,才会有所收获。
细细品味,一定大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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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在轮椅上坐了三十多个年头的史铁生,生活中没有出现几多奇迹,反而又有新的灾难降临。由于双肾功能衰竭,从此以后,他必须靠血液透析维持生命了。当时,一个问题立刻使我满心忧虑:他还能写下去吗?在瘫痪之后,写作是他终于找到的活下去的理由和方式,如果不能了,他怎么办呢?现在,有了明确的答案,他的新作摆在了我的面前。这就是我手上这本《病隙碎笔》,它还有个标题叫:史铁生的人生笔记。
史铁生是当代文坛一位著名作家,他在不同阶段创作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我与地坛》《命若琴弦》《务虚笔记》等,都产生过重大影响。我喜欢史铁生的书籍,喜欢他的不疾不徐的述说,喜欢他的智慧与悟性,当然最喜欢的还是他的深刻。我想这深刻与他的人生经历不无关联:他1969年到陕北插队,1972年因瘫痪回到北京,近30年来,他几乎一直是在病床上度过的,以至于有一次我问到他的职业,他说是生病,这好像决不是一句戏言。在病榻上,他能做的就只有读书与思考,天长日久,一点一滴地累积下来,就有了这本厚厚的《病隙碎笔》,他这样写道:“生病也是生活的经验之一,算是一项别开生面的经历。生病的经验是一步步懂得满足,发烧了才知道不发烧的日子多么清爽;咳嗽了才知道不咳的日子是多么安详。刚坐上轮椅时就觉得天昏地暗,后来又生褥疮,一连数日只能歪七歪八地躺着,这才想起端坐在轮椅的日子是多么舒服。最后竟得了尿毒症,经常昏睡不能思想,就更加怀念往日好时光,终于醒悟出:其实我们每时每刻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病隙碎笔》不仅写身边小事,更多的是关注人生、命运、爱情、金钱、道义、信仰、健康的心态、成功的途径与价值、孩子的教育、家庭的纽带———他用生动、通俗甚至是优美的语言道出了他亲身体验的已知和未知的人生哲理,充满着史铁生惯有的智慧与安详。
看史铁生的作品,常常无端地陷入一种思索。但是,这种思索相对于文字的内涵来说也往往显得浅薄。他对于写作的宁静和执著,对于生命的冷静和超脱,对于亲情的感悟和回忆,对于每一个关心他的人的友善和热情———这一切都让人觉得亲切而意味深长。
史铁生由于身体不好,因此他惜时如命,然而他如此耐心细致回答我的问题。通过E-mail我们交谈方式算不得直接,然而当我敲击盲人键盘,看到熟悉的语言展现在白色的屏幕上,仍然感受到力透纸背的真诚,还感到同命相连。
我喜欢史铁生的智慧与深刻,在当年知青文学一片控诉与血泪之中,他写出了田园牧歌的作品《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当小情小调随笔充斥报刊时,他写出了超越生命吐纳宇宙的力作《我与地坛》。我不得不这样说,史铁生这份智慧与他的残疾不无关系,像贝多芬因耳聋写出了辉煌交响乐一样,像博尔赫斯因眼盲而写出了传世巨著一样,肉体的痛苦给了他们一个契机,这是一个平常人不曾有的契机,让他更多地体悟人生的疼痛,体悟小我与自然宇宙间微妙联系。这有点像泌液包裹沙子,最后竟让沙子成为一颗光彩夺目的珍珠。
残疾不幸降临到史铁生身上,当然是一件痛苦的事,但从文学这个角度来说,又未尝不是一件幸事,他日积月累地咀嚼痛苦,回味人生,写下了包括《病隙碎笔》在内的一部部心血之作,那都是给我们这些盲人的心灵开出的一贴“良药”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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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有许多人、许多事,经历了转身便会忘记,但在我们的心灵深处永远不会忘记我们的母亲,永远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消减我们对母亲那深深的爱。母亲节快乐!在母亲节来临之前,小编为大家推荐一些关于母亲的感人文章。希望大家都怀有着一颗感恩的心,感恩我们伟大的母亲。
wr和z,在他们早年的形象中,呈混淆状态。
譬如少年wr他听见了那个可怕消息但如果他并不声张,他看见了那个故事的荒谬但如果他知其利害因而对谁也不说,如果少年的警惕压倒了少年的率真,他把这荒谬悄悄地但是深深地藏进心底,那么他就不是少年wr他就是少年z了——在我眼前,wr的形象便迅速消散,在其消散之处即刻代之以少年z。反之,要是少年z还未及懂得警惕的必要,少年的率真使他道破了那个故事的荒谬,那样的话少年z便要消散,在同一个位置上少年wr又回来。
除此之外,他们俩,由于那流传千年的荒谬故事继续地流传,在我的印象里他们的少年境遇便不断混淆,在写作之夜有时会合而为一。
我知道这完全是囿于我的主观困境。譬如说:我只看见那荒谬故事中的一条少年的来路,但我却同时看见从中走来的两个人。
55
那个冬天的晚上(抑或那个可怕的消息传来的夏夜),九岁的z或者十岁的wr回到家,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着晚饭(抑或是到厨房里去准备明天的早餐),对儿子的情绪变化一无觉察。
z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看见母亲做了很多很多馒头。蒸气腾腾之中母亲的面容模糊而且疲倦,只问了他一句:“你这一下午都到哪儿去了?”z本来想问蒸这么多馒头干吗,但没问;厌倦,甚至是绝望,一下子把心里填满。这些馒头,这么多馒头,尤其是没完没了地做它们蒸它们,蒸出满屋满院它们的味儿,心里胃里脑子里都是它们圆鼓呆呆的惨白都是它们庸卑不堪的味儿!z掉头走开。
wr呢?wr走进卧室,把门关紧,不开灯,趴在床上。
z回到自己屋里,感到一阵彻骨的心灰意懒。整个下午的情景仍在他心里纠缠不去,满院子蒸馒头的味儿从门窗的缝隙间钻进来,无望的昏暗中那个美而且冷的声音一遍遍雕刻着九岁的心。怨恨和愤懑就像围绕着母亲的蒸气那样白虚虚地旋转、翻滚、膨胀,散失着温度、也没有力量。
很久,wr起来,在黑暗中心绪迷乱地坐着。夏夜的星空,不与以往有什么不同,但那庙院里的消息正改变着这个少年。
z肯定是本能地把目光投向了一架老式留声机和一摞唱片,那是父亲的东西,母亲把它从南方带到了北方。然后,少年获救般地走向它,急切地抽出唱片,手甚至抖。音乐响了。乐曲,要么悠缓,要么铿锵,响起来。可能是《命运》。可能是《悲怆》。可能是《田园》或者《月光》。要么优雅,是《四季》或是《天鹅》,是一些著名的歌剧。这些高雅庄重的音乐抵挡住了那个美而且冷的声音,这些飞扬神俊的乐曲使那个女孩儿的父母和哥哥姐姐也不敢骄妄,在这样的旋律中九岁的z不再胆怯,又能够向那座美丽得出人意料的房子眺望了。借助厨房那边流过来的灯光,他读着唱片套封上的字——那些伟大作曲家的名字他早已熟悉。那是他父亲写的字,清隽,遒劲。z抚摸它们。
这样的时候wr与z更加混淆难辨:wr把那些唱片端平,借助夏夜的星光看它们,吹去套封上的灰尘……只是套封上的曲名与z的不同。
比如说,wr手上的唱片很可能是勃拉姆斯的《安魂曲》,也可能是李斯特的《耶稣基督》,或者是柏辽兹的《幻想交响曲》和德彪西的《大海》。这样的不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暗示,只不过因为,这样的音乐在夏夜的星光里回荡,更容易让人去理解死。在我的印象里,那个夏夜,从荒残的庙院里回来后,少年wr第一次想到了死。
少年z也想到了死。当然那是在冬夜,在天鹅将死的乐曲中。
少年z或者少年wr,想到死,都是先想到了父亲。他们都没有见过父亲,这可能是他们在我的印象里不断混淆的主要原因。
父亲是不是已经死了呢?从来没有答案。再想到母亲,他们朝厨房那边看了看,要是母亲死了呢?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曾跟我一样,有过那么一会儿,由衷地希望他们的出身是搞错了,现在的父母并不真是他们的父母,他们并没有过现在这样的父母,而是……而是什么呢?但我知道他们至少跟我一样曾经希望过,有另外一种家,比如一对光荣的父母,一个“红色”的至少不是“黑色”的家。但昏黄的灯光把母亲操劳的身影扩大在厨房的窗户上,使他们有点儿想哭。无论是我,是少年z还是少年wr,都从那一瞬间的欲念中看见了自己的可卑。因此他们想到自己,想到所有的人都要死的,自己也要死。要是自己死了呢,会是什么样儿?那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那会是什么情景呢?黑暗,黑暗,黑暗,黑暗得无边无涯,只有一种感觉往那无边无涯的黑暗里飘,再什么都没有……那又会是什么呢?
wr仿佛就坐在那黑暗中,流着泪,感受着无比的孤独。他干脆把那音乐停掉,一心一意地听那夏夜里的天籁之声。
z不敢再往下想了,z把那音乐弄得更响让它抵挡冬夜的寒冷和漫长,自己仓惶而逃。他跑出黑暗,失魂落魄般地奔向灯光奔向厨房,跑到母亲身旁。
母亲说:“怎么了你?”
儿子愣着,还没有从恐怖或孤绝中回来似的。
母亲说:“好啦,快吃饭吧。”
儿子才长出一口气,像是从心底里抖出许多抽泣和迷茫。
母亲心事重重的,一双筷子机械地捡着碗中的饭菜。
馒头,今天甚至还有肉,有胡萝卜半透明的桔红色,有豆腐细嫩颤动的奶白色,酱色的肉汤上浮着又圆又平的油珠儿,油珠儿闪烁、漂移、汇聚,不可抗拒的肉香很快便刺激起一个正在成长的少年旺盛的食欲。死亡敏捷地回避了,躲藏进未来。现在呢,少年大口大口吃起来。平日并不总能吃上这样的饭菜。
儿子问:“干吗蒸这么多馒头?”
“这几天,”母亲停下筷子,“这几天可能没时间再做饭了。”
“怎么啦?”
“明天咱们要搬家了。”
“明天?”儿子盯着母亲看,“搬到哪儿去?”
母亲把目光躲开,再把目光垂下去,低头吃饭。
这工夫儿子又想了一下那座美丽得出人意料的房子,或者是想了一下那座幽深的庙院。儿子悄悄地去看自己的母亲,他一向都认为自己的母亲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现在他想重新再看一回。少年还不懂,他们是想排开主观偏见再来看一回。毫无问题,毫无疑问,穿透母亲脸上的疲备,剔除母亲心中的憔悴,儿子看到的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甚至当母亲老了,那时儿子仍这样看过母亲不知几回。甚至在她艰难地喘息着的弥留之际,儿子仍这样看过她最后一回,排开主观的偏见儿子的结论没有丝毫动摇和改变。那个深冬的夜晚,或者仲夏之夜,儿子感到,母亲的疲备和憔悴乃是自己的罪衍。
母亲说:“你怎么今天吃得不多?”
“妈。”
“快吃吧。再吃点儿。吃完了我有话对你说。”
“我饱了。真的。妈,您说吧。”
母亲沉了沉,小臂平放在桌面上,双手交叉在一起:“明天咱们要搬家。”
儿子已经把这件事忘了。现在他问:“搬到哪儿?”
“搬到……”母亲又把目光躲开,头发垂下来遮住她的眼睛。
“妈,搬到哪儿去呀咱们?”
这一次母亲飞快地把目光找回来,全都扑在儿子的脸上。“搬到,你父亲那儿去。”
“我爸爸?”
母亲的目光都扑在儿子脸上,但不回答。
“我爸爸他在哪儿?”
还是那样,母亲没有回答。
“他回来了吗?他住在哪儿?妈,爸爸有信来了吗?”
母亲说:“他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
儿子回头看看,四下里看看,然后看着母亲。
“好孩子,”母亲叫他的名字(z或者wr),“去,去看看你自己的东西。”
“他怎么不来?爸爸他怎么不来找我们呢?”
“把你自己的东西,把你要的东西,去,都收拾在一起。”
“妈……”
“去吧。明天一早我们就搬过去。”
母亲起身去收拾碗筷了……
少年回到卧室。父亲这个词使wr感到由衷的遥远和陌生,弄不清自己对那个不曾见过的男人怀有怎样的感情,对那个即将到来的男人应该恨还是应该爱,他为什么离开母亲为什么到现在才想到回来。wr抽出一张唱片放在唱机上,依我想,他最喜欢的是马勒的那部《复活》。那乐曲总让wr想到辽阔、荒茫的北方,想到父亲。即便父亲更可能远在南方,但想起父亲这个词,少年wr总觉得那个男人应该在相反的方向,在天地相连的荒原,在有黑色的森林和有白茫茫冰雪的地方,父亲应该在天空地阔风高水长的地带漂泊,历尽艰险也要回来,回到他和母亲身旁。
z把几十张唱片都摆开在床上,站在床边看了它们一会儿。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它们。首先要带的东西就是它们。这些唱片是他最心爱的东西,除此之外这还是父亲留给他的东西,他想,明天应该给父亲看,让父亲知道,他和母亲把它们从南方带到了北方。在唱机上和在z九岁的心中,缓缓转动着的,我想或许就是那张鲍罗丁的歌剧《伊格尔王》。z对那张唱片的特殊喜爱,想必就是从这个夜晚开始的。……伊格尔王率军远征,抗击波罗维茨人的入侵,战败被俘。波罗维茨可汗赏识他的勇敢、刚强,表示愿意释放他,条件是:他答应不再与波罗维茨人为敌。这条件遭到伊格尔王的拒绝。波罗维茨可汗出于对伊格尔王的敬佩,命令他的臣民为伊格尔王表演歌舞……。z没有见过父亲,他从这音乐中看见父亲……天苍苍,野茫茫,落日如盘,异地风烟……从那个高贵的王者身上他想象父亲,那激荡的歌舞,那近看翩翩,远闻杳杳的歌舞!从中他自恋般地设想着一个男人。
但是他们还从没见过他们的父亲,从落生到现在,父亲,只存在于z和wr的设想中。
57
我从1988年香港的一家报刊上读到过一篇报导,大意如下:
……一对分别了四十年的夫妻在港重逢,分别时他们新婚未足一载,婴儿才过满月,重逢之日夫妻都已年近古稀,儿子也在不惑之年了。……1948年末的一天晚上,是从戎的丈夫在家休假的最后一个晚上,也是他们即将分别四十年的最后一个晚上,那个晚上只有在未来的年年月月里才越来越受到重视,越来越变得刻骨铭心。那个晚上,年轻的夫妇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头一次拌了几句嘴。那样的拌嘴在任何恩爱夫妻的一生中都不知要有多少回。但是这一对夫妻的这一回拌嘴,却要等上四十个年头把他们最美好的年华都等过去之后才能有言归于好的机会。那个夜晚之后的早晨,那个年轻的军官、年轻的丈夫和父亲,他没跟妻子打招呼就去了军营,那只是几秒钟的一次任性。丈夫走后,妻子抱上孩子回了娘家,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一次赌气。
但这几秒钟和几分钟不仅使他们在四十年中天各一方,而且等于是为z抑或wr选择了一生的路途。我想,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完全可以就是z或者就是wr。我见过他们的母亲。写作之夜,我借助他们和他们的母亲想象他们的生身之父,但变幻不定,眼前总是一块边缘模糊的人形空白。直到我读过这则报导之后,一个年轻军官才走来,把那空白免强填补出一点儿声色。
报导中说:
那个年轻的丈夫和父亲是个飞行员,他到了军营立刻接受了命令:飞往台湾。“家属呢?”“可以带上。”他回到家,妻、儿都不在,军令如山不能拖延,没时间再去找她们了。“下一次再带上她们吧,”他想,他以为还有下一次。但是没有下一次了。下一次是四十年后在香港……
或者,对于z和wr的父母来说,下一次仅仅是我对那篇报导一厢情愿的联想。
58
z曾非常简单地说起过他的父亲:一个老报人。对wr的父亲,我没有印象,我没有听他说起过。因而wr要暂时消失,从他与z重叠的地方和时间里离开。但wr早年的遭遇仍然与z非常相似。可以借助z的记忆,得到对wr童年直至少年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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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的父亲不是什么军官,也肯定不会开飞机,他是四十年代于中国报界很有影响的一位人物,1948年他乘船去了南洋,再没回来。父亲最终到了哪儿,z不知道,甚至母亲也不知道。先有人说他到了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后又有人说他死了,从新加坡去台湾的途中轮船触礁沉没他已葬身太平洋。可再后来,又有人说在台北的街道上见过他。母亲问:“你们说话了没有?”回答是:“没有,他坐在车上,我站在路边。”母亲又问:“你能肯定那就是他吗?”回答是:“至少非常非常像他。”所以,母亲也不知道父亲最终在哪儿落了脚,是死是活。那个年轻军官与z无关,这是事实。但那年轻军官的妻儿的命运,在四十年中如果不是更糟,就会与z(以及wr)和他的母亲相似。
母亲带着儿子在南方等了三年,一步也没有离开过父亲走前他们一起住的那所宅院。南方,一般是指长江以南日照充足因而明朗温润的地域。我不可能也没必要去核实那所宅院具体所在的方位了。不管是在哪儿,“南方”二字在儿子心中唤起的永远是一缕温存和惆怅的情绪。任何人三岁时滋生的情绪都难免贯穿其一生,尽管它可能被未来的岁月磨损、改变,但有一天他不得不放弃这尘世的一切诱惑从而远离了一切荣辱毁誉,那时他仍会回到生命最初的情绪中去。与这情绪相对应的图景,是密密的芭蕉林掩映中的一座木结构的老屋,雨后的夜晚,一轮清白的月亮……写作之夜我能看见一个三岁的男孩儿蹲在近景,南方温存的夜风轻轻吹拂,吹过那男孩儿,仿佛要把他的魂魄吹离肉体。那男孩儿,形象不很清晰,但我以为那有可能就是z。我愿意把我与生俱来的一种梦境与三岁的z共享。于是我又能看见,三岁的z蹲在那儿,是用石子在土地上描画母亲的容颜。顺着这孩子的目光看,月光照亮老屋的一角飞檐,照亮几支滴水的芭蕉叶子,照着
母亲年轻的背影。老屋门窗上的漆皮已经皲裂。芭蕉叶子上的水滴聚集,滚落,叭嗒一声敲响另一片叶子。母亲穿着旗袍,头发高高地挽成髻,月光照耀着她白皙的脖颈。那便是南方。或许还有流萤,在四周的黑暗中翩翩飞舞,飞进灯光反倒不见了。“妈——!妈——!”在月光下南方的那块土地上,儿子想画出母亲美丽的嘴唇,不仅是因为她们常常带着淡淡的清香给他以亲吻,还因为他以一个男孩儿的知觉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动人。
“妈——!”“妈——!”但儿子看不清母亲的脸。母亲窈窕的身影无声地移进老屋,漆黑的老屋里这儿那儿便亮起点点烛光和香火。母亲想必又在四下飘摇的烟雾中坐下了,烟烟雾雾熏燎着她凝滞而焦灼的眼睛。那就是南方。南方的夜和母亲不眠的夜。儿子偶尔醒来总看见母亲在沉沉的老屋里走来走去。“噢,睡吧睡吧,妈在呢。”母亲走近来,挨着他坐下或躺下。黎明时香火灭了,屋顶的木椽上、墙上、地板上、家具和垂挂的字画上,浮现一层青幽的光。有一种褐色的蜥蜴总在天亮前冷冷的叫,样子像壁虎但比壁虎大好几倍,贴伏在院墙上或是趴在树杆上,翘着尾巴瞪着鼓鼓的小眼睛一动不动,冷不丁“呜哇——”一声怪叫。“呜哇——呜哇——”,叫得天不敢亮,浑暗的黎明又冷又长。母亲捂住儿子的耳朵,亲吻他:“不怕不怕。”儿子还是怕。儿子以为那就是母亲彻夜不能入睡的原因。那就是南方,全部的南方。那时,料必z(以及wr)对父亲还一无所知。
z从未对我说起过他的南方。
南方,全部的南方一度就是那个温存而惆怅的夜晚。但那不过是我生来即见的一幅幻象。我不知道它的由来。我所以把它认作是z的(或者还有wr的)童年,只不过是我希望:那样的南方是每一个男人的梦境,是每一个流落他乡的爱恋者的心绪。
南方,这幻象不一定依靠夜梦才能看见,在白天,在喧嚣的街道上走着,在晴朗的海滩上坐着,或是高朋满座热烈地争论什么问题,或是按响门铃去拜访一个朋友,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只要说起南方,我便看到它。轻轻地说“南——方——”,那幅幻象就会出现。生来如此。生来我就见过它:在画面的左边,芭蕉叶子上的水滴透黑晶亮,沿着齐齐楚楚的叶脉滚动、掉落,再左边什么也没有,完全的空无;画面的右边,老屋高挑起飞檐,一扇门开着,一扇窗也开着,暗影里虫呜唧啾,再往右又是完全的空无;微醺的夜风吹人魂魄,吹散开,再慢慢聚拢,在清白的月光下那块南方的土地上聚拢成一个孩子的模样。除此之外我没有见过南方。除此之外,月光亘古不衰地照耀的,是那年轻女人的背影。最为明晰又最为虚渺的就是那婷婷的背影。看不清她的容颜。她可以是但不一定非是z的母亲不可,也许她是所有可敬可爱的女人的化身。在我生来即见的那幅幻象中而不是在我对z的母亲的设想中,她可以是我敬慕和爱恋过的所有女人。说不定前生前世我的情感留在了南方,阵阵微醺的夜风里有过我的灵魂。如果生命果真是一次次生灭无极的轮回,可能上一次我是投生在南方的,这一次我流放到北方。这是可能的。有一次我对女教师o说起过这件事,她说这完全是可能的。
“融融月色,细雨芭蕉。”o说,“完全可能,你到过那儿。”
“没有,”我说,“直到现在我还没真正见过南方。”
o说:“不,我不是指的今生。”
“你是说,前生?”
“对。但也许来世。”
我经常感到女教师o和南方老屋里的那个婷婷的身影,虽所处时代相去甚远,却有着极其相似之处。相貌吗?不,至少不单单是相貌。那么,她们到底有什么相似之呢——这样一想,时间和时代便都消灭,两个形象便都模糊,并重叠一处。单独去想每一个都是清晰的,但放在一起想,便连她们步履的节奏、期盼的眼神、甚至连她们的声音和气息,都纠缠混淆看不清界线了。
由于她们,我又去看我窗外的那一群鸽子。一代又一代,一群又一群,那不过是鸽子的继续,是鸽类继续的方法、途径、形式。就像昼与夜,是时间的继续。就像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还有明天的你,那是你的继续是同一个人的继续。人山人海也是一样,其中的每一个人,一百年后最多二百年后就都没有了,但仍有一个人山人海在那儿继续,一如既往地喧嚣踊跃梦想纷纭,这之间的衔接就如同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看不出丝毫断裂和停顿。
o是在南方降生的,她是从那儿来到北方的,我想,她现在一定又回到那儿去了……所有可敬可爱的女人,她们应该来自南方又回到南方,她们由那块魅人的水土生成又化入那块水土的神秘,使北方的男人皓首穷梦翘望终生。
我这样想,不知何故。
我这样希望,亦不知何故。
我大约难免要在这本书中,用我的纸和笔,把那些美丽的可敬可爱的女人最终都送得远远的,送回她们的南方。不知何故。也许只好等到我的心魂途经残疾人c、诗人l、f医生。z的叔叔(还有谁,还有谁?)的心路之时,只好等到那时才能明了其中缘由。
60
母亲带着儿子在南方等了三年。第三年,就是这一年,传来了父亲随一艘客轮在太平洋上沉没的消息。母亲怀疑了很久,虽然最终相信那不是真的,但在这一年的末尾她还是带着儿子到了北方。
儿子第一次看到了雪。牛车、渡轮、火车、汽车,由南向北母子俩走了七天,看见雨渐渐变成了雪。河水浑黄起来,田野荒凉下去,山势刚健雄浑但是山间寂寥冷落了,阳光淡泊凄迷显得无比珍贵。有一条细细的带状物在山脊上绵延起伏。儿子问:“那是什么?”母亲说:“长城。”“我们到这儿来干什么?”
父亲的老家在北方。那时爷爷还活着。那时爷爷孤身一人在北方。
母亲并没把南方的宅院卖掉。她把那所宅院托付给了一个朋友。她确信父亲并没有死,父亲肯定没有上那条船,父亲当然会回来,有一天他会突然出现在她和儿子的面前。那条船肯定是沉入了海底,带来这消息的人还带来了当时香港和新加坡的报纸;几份报纸都在醒目的位置登载了那次海难的消息,白纸黑字:“惨绝人寰,数百旅客葬身波涛”,“航海史罕见惨剧,数百人无一生还”。母亲把那几张报纸看了几遍,问:“他肯定是在这条船上吗?”回答是:“有人说,他是搭乘了那一班船。”“那个人,亲眼见他上了那条船吗?”“这我不知道,但是有人亲眼见他订了那班船的票。”母亲说:“把这几份报纸都留给我好吗?”母亲仍然不相信父亲已经遇难,不相信会从此见不到他。母亲把那些报纸看了几天几夜,忽然灵机一动,到底为父亲找到了生机:那些报导在几百个遇难的人中,列出了几位在商界、金融界、文化界知名人士的名字,但没有她
的丈夫。照理说应该有他。如果他真的在那条船上,那么报纸上尤其应该提到他,她的丈夫在四十年代的中国报界算个有影响的人物,记者们不注意到谁也该注意到他。母亲对自己说:“报纸上不提到谁,也该提到他。”但是没有。偏偏没有他。母亲没日没夜地在那几份报纸上寻找,看遍了每一个字和每一个标点符号,没有,肯定没有父亲的名字。
“如果他死了就该有他的名字,没有他的名字就说明他并不在那条船上。”后来母亲对爷爷这样说。
“谁呀?妈。你说的是谁呀?”三岁的男孩儿在一旁问。
“你父亲。”母亲说:“你的爸爸。”
“我爸爸?”
“对。他活着,你爸爸他肯定还活着。”
“什么是活着?”儿子问。
母亲便抱起他,亲吻他。母亲的眼泪流到儿子的脸上,仿佛活着倒是一件更需要流泪的事情。
爷爷一言不发。
那时z已经跟随母亲到了北方,和爷爷住在一起。
61
是爷爷不断写信要他们去的。爷爷的信一封封寄到南方,要母亲带着儿子一起到北方来。爷爷说他一个人也孤独寂闷得很,爷爷说“你们母子俩也一定过得很艰难”,爷爷说他老了,故土难离,“你们来吧,到北方来我们一起生活”。爷爷的信里说,他已经弃政从农,他决定弃政从农倒主要不是局势所迫,而是这么多年党党派派见得多了,累了,也腻了,且自觉身心俱老,昏聩无能,碍手碍脚的跟不住潮流了。爷爷在信里说,自幼读陶渊明的诗,到了这把年纪方才体会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宽坦清静的真境界。爷爷的信里说:“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绝圣弃智,民利百倍。”“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爷爷说自古及今,兵伐政治,鹿鼎频争,无非是打天下坐天下,朝朝代代,谁不说着天下为公,可天下几时为公过呢?英杰豪勇,伟略雄韬,争为天下君罢了。为天下君何如“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爷爷说,思来想去,莫若退隐归耕。爷爷信中说:他再没有什么亲人了,若能与小孙孙在一起,终日为嬉为戏,也就可以无憾无怨安度晚年了,“含德之厚,比于赤子”。
以后有过一次机会,母亲把这些信拿给z的叔叔看,想让他知道爷爷的心态。叔叔看罢那些信,劝母亲不必担心。叔叔再把那些信扫视一遍,笑笑说:“他发泄发泄不满罢了,无非说明了一个阶级的穷途末路。”叔叔说,像爷爷这个年纪,真要他脱胎换骨也不可能。叔叔说:“别让孩子受了他的影响,这倒是大事。”
爷爷在国民党政权中作过什么官?不详。他要么是作过很大的官,大到解放军来了也不杀他,杀了反而影响不好;要么就是官职太小,小到不足为患,小到属于团结教育之列。但据其信中“退隐归耕”一节推断,他也可能是起义人员,并在新政权中应邀占一个体面而闲适的职位。
叔叔却是共产党的人,一个老党员,我们常说的老革命。但这个人在我的记忆里勿宁说是个概念。在我从少年直至青年的心目中,他曾是一个肃穆、高贵的概念,崇敬之心赖以牵动的偶像,他高高大大不苟言笑坐落在一片恢弘而苍茫的概念里。然后不知何时,我记得我一如既往地仰望他,他却从那片概念里消失掉,我未及多想,又见他从那消失的地方活脱出来。若使他从一个概念中活脱出来,他就不见得还是他,不见得单纯是z的叔叔了,我眼前便立刻出现好几个人的形象,并且牵系着很多人支离破碎的故事。截止到我想把z的叔叔写进这篇小说的时候,那些人都还在,他们都还活着,在半个多世纪的风云变幻中变动着心绪和情感,以不同的方式度着晚年。他们当中的一个,随便谁,都让我想起并且决定写下z的叔叔。他们当中的故事,随便谁的故事,都可能是z的叔叔的以往或继续。
z的叔叔高中没毕业便离家出走参加了革命。那年他十八九岁,正逢学潮,他不仅参加了而且还是一方学生的领袖,学潮闹了五、六个星期,闹到他被开除学籍,闹到他与z的爷爷同时宣布废除他们的父子关系,闹到官府出动警察镇压并通辑捉拿几个闹事的头头儿。通辑捉拿的名单上有z的叔叔。一天他半夜偷偷回到家,在哥哥(z的父亲)协助下隔窗看了一眼病势垂危的母亲,之后,哥哥想办法给他弄了些钱,瞒着家里所有的人送他走了。“你,想到哪儿去呢?”“找共产党。”“他们在哪儿你能知道?”“哪儿都有。哥哥咱们一起走吧,你那些报纸那些新闻不过是帮他们欺骗民众罢了。”哥哥再次阐明了自己一个报人的神圣职责和独立立场,兄弟俩于是在午夜的星光下久久相对无言,继而在夜鸟偶尔的啼鸣中手足情深地惜惜而别,分道扬镳各奔前程。这情景当然都是我的虚拟,根据我自幼从电影和书刊中对那一代革命者所得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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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生命有很大一部分,必不可免是在设想中走过的。在一个偶然但必需的网结上设想,就像隔着多少万光年的距离,看一颗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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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后的““””中,有人在大字报上揭发出一件事,成为z的叔叔被打倒的重要因素:1948年末,大约与z的父亲离开这块大陆同时,z的叔叔在解放军全面胜利的进攻途中,特意绕道回家看过一次z的爷爷。他在家只呆了一宿,关起门并且熄了灯,据揭发者说,他和他的反动老子嘁嘁嚓嚓一直谈到天亮。“对,就是他,就是他!”揭发者后来跳上台继续揭发说,“我认得出他,他现在老了,长得越来越跟他的反动老子一模一样。他是个叛徒!他必须老实交待他都跟他的反动老子说了什么,他都向敌人泄露了我们的什么机密!”造反派们愤怒地呼喊口号:“老实交待!老实交待!打倒内奸!打倒叛徒……”一些虔诚的保“皇”派如梦方醒地啼哭,形势跟当年斗争土豪劣绅异曲同工。揭发者受了鼓舞,即兴地写意了:“他和他的反动老子密谈了一宿,然后为了掩人耳目,趁天不亮跳后墙溜跑了。”台下群情激愤,数不清的胳膊和拳头一浪一浪地举起,把一句反诘语喊出进行曲般的节奏:“中国有八亿人口——!”“中国有八亿人
口……人口……人口……人口……!”“不斗行么——?!”“不斗行么……行么……行么……行么……?!”我曾经坐在这样的台下。我曾经挤在这样的人群中,伸长着脖子朝台上望。皮带、木棒、拳头和唾沫,劈头盖脸向着一个老人落下去。我曾经从那样的会场中溜出来,惶惶然想起我和画家z都可能见过的那座美丽的房子和它的主人神秘、高贵的那座房子里优雅的琴声是否还在流淌?但我并没有来得及发现,一个偶像是在哪一刻从他所坐落的那片概念里消失的,抑或是连同那片恢弘而苍茫的概念一同消失的。
当他再从他所消失的地方活脱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屈服,他已变为凡人,他孱弱无靠听任造反者们把种种罪名扔在他头上。他想反抗,但毫无反抗能力。
z的叔叔承认:四八年,那个深夜,他劝他的反动老子把一切房产、土地都无偿分给穷人。他说他劝爷爷:“然后你不如到什么地方去躲一躲,要不,干脆出国找我哥哥去吧。”他说他对爷爷说:“坦率讲,凭你当年的所作所为我没必要再来跟你说什么。”他对他的反动父亲说。“我不是为你,懂吗?我是冲着母亲的在天之灵!”z的爷爷一声不响。z的叔叔喊:“你就听我一句吧,先找个什么地方去躲一躲。否则,坐牢、杀头,反正不会有你的好!”这一下爷爷火了,说:“把房产土地平均分给大家,这行。但是我不逃跑,我没必要逃跑!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为什么要跑?谁来了事实也是事实!”爷爷老泪纵横仰天长叹:“天地作证,我自青年时代追随了中山先生,几十年中固不敢说赴汤蹈火舍死忘生,但先的理想时刻铭记于心,民族、民权、民生不敢须臾有忘,虽德才微浅总也算竭尽绵薄了。我真不懂我们是在哪一步走错了,几十几百
几千年来这苦难的民族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呀?如今共产党既顺天意得民心,我辈自愧不如理当让贤。如果他们认为我该杀,那么要杀就杀吧,若共产党能救国救民于水深火热,我一条老命又何足为借?!”文化革命中的揭发与交待到此为止。因为台下必定会喊起来:胡说!胡说!这是胡说!这是小骂大帮忙!不许为反动派歌功颂德!肯定会这样。甚至会把那个得意忘形的揭发者也赶下去,或者也抓起来。
但这只是一个故事的上半部。
断章取义说不定是历史的本性。
十年之后在为z的叔叔举行的平反大会上,这个故事的下半部才被选入史册。……在爷爷自以为清白、无辜,老泪纵横地慷慨陈词之后,事实上叔叔的立场绝对坚定。叔叔冷笑道:“你说什么,你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你敢把这句话再说一遍吗?”爷爷居然不敢。他们同时想起了叔叔是怎样参加了革命的。叔叔说:“那年闹学潮,你都干了些什么?”叔叔说:“你们口口声声民族、民权、民生,为什么人民抗议营私舞弊,你们倒要镇压?”爷爷嗫嚅着说:“我敢说我的手上没有血。”叔叔说:“那是因为你用不着自已的手!”爷爷说:“不不,我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干。这由不得我呀!”叔叔说:“但是他们就那样干了,你不是依然和他们站在一起吗?”爷爷不再说什么。叔叔继续说:“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叫喊‘天下为公’?你有几十间房,你有上百亩地,你凭什么?你无非比那些亲手杀人的人多一点雅兴,吟诗作画舞文弄墨,写一幅‘天下为公’挂起来这能骗得了谁?”爷爷无言以对。叔叔继续说:“就在我母亲病重的时候,你又娶了一房小,你仍然可以说你的手上没有血,你可以坦坦荡荡地向所有人说,我的母亲是病死的,但是你心里明白,你心里有她的血!”那时爷爷已是理屈词穷悲悔欲绝了,叔叔站起身凛然离去……。平反会开得庄严、肃穆、甚至悲壮,主席台上悬挂国旗、党旗,悬挂着几个受叔叔牵连而含冤赴死的老人的遗像,周围布设着鲜花。但是不等大会结束,z的叔叔就走出了会场。不过他没有再走进那片恢弘和苍茫中去,他就像当年的我——就像一个才入世的少年似一般,觉得世界真是太奇怪了。
64
z第一次见到叔叔是在他刚到北方老家不久。自从叔叔十八九岁离开家乡,好多年里爷爷不知道叔叔到了哪儿。自从四八年那次叔叔来去匆匆与爷爷见了一面之后,已经又过了三年,这三年里中国天翻地覆爷爷仍不知叔叔到底在哪儿,在做着什么事。爷爷从来不提起他。爷爷从来不提起叔叔,不说明爷爷已经把他忘记了,恰恰相反,说明他把他记得非常深。
z和母亲到了北方不久,夏天,z记得是向日葵花盛开的时候,是漫山遍野的葵花开得最自由最漂亮的时节,叔叔回老家来过几天。z不认识他。在那之前就连母亲也没见过他。
叔叔回来得很突然。
有天早晨爷爷对孙子说:“我得带你去看看向日葵,不不,你没见过,你见过的那几棵根本不算。”爷孙俩吃罢早饭就上了路。爷爷告诉他:“咱们的老家其实不在城里,咱们真正的老家在这城外,在农村。”z说:“农村?什么是农村?”“噢,农村嘛,就是有地可种的地方。”“它很远吗?”“不,不远,一会儿你就能看见它了。”z自己走一阵,爷爷抱着他走一阵。街上的店铺正在陆续开门,牌匾分明旗幌招展。铁匠铺的炉火刚刚点燃,呼哒呼哒的风箱声催起一股股煤烟。粉房(或是酱房、豆腐房)里的驴高一阵低一阵地叫,走街串巷的小贩长一声短一声地喊。z问,“还远吗?”爷爷说:“不远了,这不都到城边了?”z再自己走一阵,爷爷又背上他走一阵。“您累了吗爷爷?”爷爷吸吸鼻子说:“你闻见了没有,向日葵的香味儿?”z说:“您都出汗了,让我下来自己走吧。”爷爷说:“对,要学会自己走。”爷爷说;“多大的香味儿呀,
刮风似的,你还没闻见?”z使劲吸着鼻子说:“哪儿呀?在哪儿呀?”爷爷笑笑,说:“别着急,你慢慢地就会认识这香味儿了。”后来还是爷爷背起z,出了城,又走了一会儿,然后爬上一道小山岗,小山岗上全是树林,再穿过树林。忽然孙子在爷爷的背上闻到了那种香味儿,正像爷爷说的那样,刮风似地扑来,一团团,一阵阵,终于分不出界线也分不出方向,把人吸引进去把人吞没在里面。紧跟着,他看见了漫山遍野金黄耀眼的葵花。几千几万,几十万几百万灿烂的花朵顺着地势铺流漫溢,顺着山势起伏摇荡,四面八方都连接起碧透的天空。爷爷说:“看吧,这才是咱们的老家。”爷爷让z从他的背上下来,爷孙俩并排坐在小山岗的边沿。“看看吧,”爷爷说,“这下你知道它们的香味儿了吧?这下你才能说你见过向日葵了呢。”z幼小的心确实让那处境震动了,他张着嘴直着眼睛一声不响连大气儿都不敢出,谁也说不清他是激动还是恐惧。那海一样山一样如浪如风无边无际的黄花,开得朴素、明朗,安逸却又疯狂。(我常窃想,画家
z他为什么不去画这些辉煌狂放的葵花,而总是要画那根孤寂飘蓬的羽毛呢?这确实是一个有趣的疑问。也许答案会像命运一样复杂。)爷爷说:“咱们的老家就在那儿,咱们的村子就在那儿,它让葵花挡着呢,它就藏在这葵林里。”爷爷说:“等到秋天,葵花都收了,你站在这儿就能看见咱们的村子。”爷爷说:“咱们祖祖代代都住在那儿,就种这葵花为生,我正打算再搬回到村子里去呢。”爷爷问z:“你愿意吗?你看这儿好不好?”z什么都不说,从一见到这铺天盖地的葵花他就什么话都不说了。直到爷爷又抱起他走进向日葵林里去时,z仍然连大气都不敢出。向日葵林里很热,没有风,有一条曲曲弯弯的路。那路很窄,看似也很短,随着你不断往前走它才不断地出现。硕大的葵叶密密层层不时刮痛了z的脸。爷爷却揪一张叶子贴在鼻下细细地闻,爷爷揪那叶子时花蕊便洒落下来,就像雨。到处都听见吱吱唧唧嗡嗡嘤嘤的声音,各种虫鸣,听不到边。就在这时男孩儿看见了叔叔。
一个男人忽然出现在男孩儿和爷爷的眼前,他穿了一身旧军装,他又高又大,他长得确实很魁伟很英武,但他不笑。
他站在几步以外,看着爷爷。他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
男孩儿偎在爷爷怀里感到爷爷从头到脚都抖了一下,再回头看爷爷,爷爷的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叔叔和爷爷就这样对望着,站着,也不说话,也不动。
后来还是爷爷先动了,爷爷把孙子放下。
那个男人便走过来看看男孩儿,摸摸他的头。
那个男人对男孩儿说:“你应该叫我叔叔。”
那个男人蹲下来,深深地看着男孩儿的脸:“肯定就是你,我是你的亲叔叔。”
z觉得,他这话实际是说给爷爷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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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突然回来了。叔叔回来并不住在爷爷家,不住在城里,他住在真正的老家,就是爷爷说的藏在葵林中的那个小村子。母亲带着儿子穿过葵林,到那小村子里去过,去看叔叔。叔叔其实并不住在村子里,他独自住在村边一间黄土小屋里,住了几天就又走了。叔叔住的那间小屋是谁家的呢?叔叔要不是为了回来看爷爷,他是回来看谁呢?这也是些有趣的谜团。这些谜团要到将来才能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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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儿只记得,叔叔住的那间小屋前后左右都被向日葵包围着。正是葵花的香气最为清纯最为浓烈的那几天,时而雨骤风疾,时而晴空朗照,蜂鸣蝶舞,葵花轻摇慢摆欢聚得轰然有声,满天飞扬的香气昼夜不息。男孩儿只记得,在那花香熏人欲醉的笼罩中,母亲劝叔叔,叔叔也劝母亲。母亲劝叔叔的事男孩儿还完全听不懂,以为是劝叔叔住到爷爷那儿去,但似乎主要不是这件事,中间总牵涉到一个纤柔的名字。然后叔叔劝母亲,劝她不要总到南方去打听父亲的消息。
母亲说:“你哥哥他肯定活着,他肯定活着他就肯定会回来。”
母亲说:“他要是回来了,我怕他找不到我们。他要是托人来看看我们,我怕他不知道我们到哪儿去了。”
叔叔说:“要是他愿意回来,他就无论如何都能找到你们。”
母亲说:“只要他能,他肯定会回来。”
叔叔说:“但是他要是回不来,我劝你就别再总到南方去打听了。这样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母亲说:“为什么?我去打听的是我的丈夫,这有什么关系?”
叔叔说:“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母亲说:“还有什么?”
叔叔说:“这个嘛,一下子很难说清。但是嫂子,你应该听我的,现在的事我比你懂。”
母亲说:“会有什么事,啊?你知道你哥哥的消息了吗?”
叔叔说:“不不。可是嫂子你别生气,你听我说,要是哥哥他不回来他就是……就是敌人,当然……当然我们希望他能回来。”
母亲愣着,看着叔叔,愣了很久。
“你哥哥他总说,你们兄弟俩感情最好。”
“嫂子你别误会,我想念他并不比你想念得轻。我多想他能回来,能够说话的亲人我也只有他了。但他要是不回来,嫂子,你得懂……”
很久很久,母亲流了泪说:“你有你忘不了的情,我也有我的,不是吗?”
叔叔使低下头,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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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不管不顾还是不断到南方去。儿子三到五岁的两年里,母亲又到南方去过四次。儿子哭着喊着不让母亲离开,爷爷抱着他送母亲去上火车,四次,儿子记得清楚极了。母亲回来时还是一个人,四次,z记得清楚极了,因为母亲没有骗他,母亲每次只去六、七天就一定会回来。母亲走的时候总显得激动不安,回来时却一点儿都不高兴,这让男孩儿有些伤心。母亲每次回来都要病倒,头痛,呕吐,吃不下饭,吐的全是水,这真让男孩儿心疼所以儿子记得清楚极了,在他三到五岁期间母亲到南方去过四次。
生活所迫,母亲第四次到南方去时,把那所老宅院卖了。卖价很便宜,因为她不能太在南方耽搁,因为那时候买得起房的人很少。母亲在本来已经很便宜的卖价中再减去一些,以此向买主提出一个条件:要是有一个海外归来的男人到这宅院里来找他的妻子和儿子,请买主务必告诉他,他的妻儿都还在,在北方他的老家等着他。母亲说:“让他立刻就来。”母亲说:“要是有人带他的信来,请立刻转寄给我。”母亲说:“要是他托人来看我们,请那个人跟我们通个信儿,我立刻就来。”母亲说:“要是那个人来不及等我,请千万记住把我们的情况告诉他,再请他一定转告孩子的父亲。”母亲单单没说,要是父亲已经不在人间,要是有人来毫不含糊地证实了这一点,那可怎么办?母亲在意识和潜意识里都坚信着,父亲肯定活着,他肯定不在那条沉没的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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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z九岁的那个冬天的晚上,抑或少年wr的那个繁星满天的夏夜(此前几年,男孩儿和母亲已离开爷爷,从老家来到了这座大城市),当母亲对他说“明天咱们要搬家……搬到你父亲那儿去……他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时,z或者wr心想母亲必定会激动得笑,或者激动得哭。但是母亲却整整一个晚上郁郁寡欢沉默不语,一双失神的眼睛频频地追随而后又慌忙地躲避开儿子的目光,这真让儿子迷惑不解。
有两种方式揭穿这个谜底。
一种是wr母亲的方式:
wr的母亲回到卧室,站在门旁看着儿子,看着wr收拾那些旧唱片。母亲终于忍不住流泪,她走过去搂住wr,然后与儿子面对面坐下,对他说:“孩子,我本想骗你,但我还是不能骗你。明天你要见到的那个人,不是你盼了很多年的那个人,不是你的生身父亲。你懂吗?妈妈需要一个人来帮妈妈,来和妈妈,和你,我们一起过以后的日子。你能理解吗?妈妈需要一个男人,而你也要有一个父亲,因为,因为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你要是高兴,你可以叫他,要是你不愿意,你就先不要叫他。他说他能理解。他是个好人。所以我才没跟你商量就这样决定了。你愿意吗?你愿意再有一个男人来和我们一起过吗?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们明天也可以先不过去,我们可以以后再说。这件事完全可以再考虑……”wr偎依在母亲怀里,很久很久,母亲感到儿子点了点头,母亲泪如雨下。
一种是z的方式:
z眼前的谜底要晚一些才被揭穿,但也很快。
第二天搬家的车来了,z和母亲坐上车,到那个男人住的地方去。在路上,z问:“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母亲说:“见了面,你要叫他,你不是早就想叫你的父亲了吗?”谁也没有料到,如此艰深的一个谜,竟被这个只有九岁的孩子轻易猜破,竟被他在见到那个男人的三个小时之后就轻而易举地揭穿。方法很简单:忙乱之中z瞅准一个机会,把那个男人领到自已的行李跟前,把那些唱片拿给那个男人看,但是那个男人完全不认识它们。那个男人只是摸了摸z的头,故作亲热地说:“哟哟,你妈还给你买了这么多唱片哪?”z问:“你没见过这些东西吗?”那个男人说:“过去我在一个英国牧师家里见过这样的东西。”恰这时母亲走了过来,母亲正好看见这一幕,母亲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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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犯了一个明显的逻辑错误。如今我远离了z和wr去猜想当年的情景,我看出我犯了一个技术上的错误,那就是:母亲没必要欺骗儿子,她知道,这件事不可能骗过儿子。因为,儿子无论如何应该见过他生父的照片。多年的颠沛流离,母亲丢失了很多东西但她不会丢失父亲的照片,她当然会把爱人的照片时时带在身边。母亲朝思暮想望眼欲穿,她一定会常常把父亲的照片拿出来看,给儿子看,和儿子一起看。不是在南方就是在北方,不是在葵花飘香的老家,就是在这城市车马喧嚣的一条小街上,一个小院里,母亲会指着那照片告诉儿子:“记住,这就是你的父亲。记住他。”所以,我应该改正这个违背真实的错误。至少,z的母亲应该像wr的母亲一样,犹豫着,但还是把谜底告诉了儿子。
但现在诗人l从我的思绪中跑出来对我说:我倒宁愿你保留着你这个真实的愿望。诗人说:你最好不要去写那个母亲是在何时何地和怎样把那次搬家的事实告诉给儿子的。诗人说:是的是的,我不愿去设想,在把事实告诉给儿子之前,那个女人是在何时何地为什么竟放弃了她的梦想?诗人l不愿看到甚至不愿去想,一个美好的女人放弃梦想时的惨状。诗人现在甚至希望:
她魂牵梦系的那个男人确实已经死了,在她放弃她的梦想之前,这个消息已经得到了证实。或者,诗人希望:
在她放弃她的梦想之前,她的梦想已经自行破灭,有确凿无疑的证据表明,那个远在天边的男人能够回来但他并不打算回来。或者,诗人希望:
她的梦想不是被理性放弃的,至少不是被一种现实的利益所放弃的,我宁愿那是被另一个梦想顶替掉的,那样的话,梦想就仍然能够继续。诗人想:我宁愿忍受她已经另有所爱,也不愿意设想这个世界上竟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免于从梦想堕落进现实。是的,诗人说,我不喜欢wr母亲的方式,我情愿忍受z母亲的逃避尽管也许她无可逃避。
但这时f医生在我的心里对诗人说;那倒不如没有梦。f医生希望:要是一个人不得不放弃他的梦想,上帝应该允许他把那些梦想忘记得干干净净。
诗人反驳道:不得不放弃吗?我看不出有什么事能迫使她这样。
f医生讥嘲道:那是因为你仅仅是个诗人,更准确地说,你仅仅是一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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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但是我知道z的抑或wr的母亲为什么放弃了她们的梦想。少年z和少年wr那时还不可能知道,只有未来成熟的男人才知道:她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当她带着儿子离开了爷爷的时候,已经证明她终于听懂了叔叔的忠告。她带着儿子到了这座城市,在一所小学校找到了一份教书的差事,一做几十年,其间中她再没有去过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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