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愚昧的民众与欺骗的启蒙
张麻子最初来到鹅城即提出要办三件事“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这无疑具有很强的启蒙意识,并且在他与小六子的一段温馨的谈话中提出要让小六子去留洋读书,这无疑也指出了启蒙的恰当手段——教育,然而他的启蒙以小六子的死而终结,启蒙的目的不再是要建立一个公平而有尊严地生活的世界,而是要复仇。
张牧之所面对的要被启蒙的鹅城民众,则并非是心怀着救民理想,追求公平的觉醒了的民众,事实上是一些麻木而不觉醒的“庸民”群体。“他们的整个存在被限制到纯粹的感性:恐惧和希望就是在它上面高高统治的唯一动机。
因此,他们胆怯、懒惰,习惯与压迫和专制,害怕在他们的守护神作为抵制不义而在它那里煽起的微风中丧失自己在地球上的性命。”
那么怎么让这样的民众跟随自己闹革命哪?张牧之有自己的手段:首先是制造神话,通过杖打武举人,通过“侠客仁人义士”的“劫富济贫”,构建公平的世界,来塑造自己的老天爷形象 。在此基础上,使用不断重复的民谣和口号,通过重复这一宣传机制,从而强化鹅城百姓内心对黄四郎的仇恨,及对其财富的物欲。通过播撒白花花的银子和枪,刺激鹅城人内心喷薄欲出的贪念,激发他们对黄四郎巨额财富的无限想象,同时也给他们提供一种武力保障。 面对鹅城人“谁赢就跟谁”的精明和骑墙,张牧之就只剩下最后一招——欺骗。张牧之当众将黄四郎的替身作为黄四郎给处死了。于是,在看到利益,同时又确定没有危险时(黄四郎死了),鹅城人终于凭着想象和曲解的事实,借着一种相互传染的非理性情绪,形成了一股非常强大的破坏力,颠覆了在鹅城曾根深蒂固的黄四郎的势力。
约翰.亚当.贝壳在《启蒙导致革命吗?》中提出“双重的启蒙”的概念,认为启蒙可分为实质性的启蒙和形式上的启蒙,而人有两种倾向,第一种倾向指向把自己局限于感官快乐的动物性。第二中倾向指向理性,他通过思想来表达自己的一种倾向。张牧之对鹅城百姓的启蒙无疑属于第一种倾向,他直接指向人们的贪欲,指向对黄四郎的恨所引起的感官不适。张的启蒙方式实质上是迷惑而非启发,是欺骗而非指导,是利用人心灵的恶性混乱和对人心的诱惑。
正因为如此,当张牧之满怀自信,激情万丈要带领鹅城百姓杀掉黄四郎时,却发现追随他的只有一群只鹅。他让手下在铁门上打出个叹号,实际上是对民众愚昧的感叹,也是对自己启蒙失败感叹,而他自己打出的问号,则是对如何启蒙民众的疑问,也是对未来茫然的疑问。